谁不享受一日飞升的快感?但她们也在刻意忽视一点:心有魔障者多毙命于入魔的前一刻,余下的那些亦是一念生,一念死,今日笑看春风尽得意,翌日尸横荒野无人理。魔修邪道修的都是邪功,断然不长久,是以这些“爽快”都是胆战心惊的爽快,身后亡殍,脚下薄冰,步步皆惊心。当然总有人说这是活该。但显然,宴如是不会这么认为。人人都选择自己的道,不论何种因果都要自己承担,此话不假,但宴门主以为,纵使从前过错多,也要有向善的机会。宴如是则“利用”魔修这一点“胆战心惊”,引其回归正途,阴阳归位。当然厉鬼忏悔,无人听信,此中受到的白眼宴如是也担着一半。此为后话。乱世之后摧陷廓清,顾好自己已是难得,总有人不解宴如是缘何要与浮屠城再生勾联,对旁人所避之不及的魔气魔修亦百般接纳,真是白白落下话柄,遭人口舌。何况正邪的罅隙与嫌隙自古有之,便如此势不两立下去罢,有什么关系呢?何苦做这第一个变革之人……要知晓,变革向来不易,不论成事败事,第一个变革之人总是最危险的。她的鲜血注定会成为阶梯上一抹印记,不论是向上还是向下,也不论是被唾弃,还是被纪念。宴如是有大好仙途,本不染尘埃仙仙去也,却拘泥于此,实在让人不解,担忧而惋惜。“棒打林间出头鸟,但总要有第一只鸟出头,才可能有百鸟朝凤的盛景。如是不敢自称为第一,只是一块无华青石,望能抛砖引玉,倘若真有所改变,即便微毫,如是亦万死不辞。”常思危犹记,那不过是宴门重建的第四年,仙家议事台前,宴如是作揖再拜,力排非议。彼时宴门红叶尽染,层林如血如画,宴如是站在其中却似一颗白色玛瑙,坚定,韧性,又洁白。她的母亲过世五年,师姐毙命于浮屠城中,宗门颓废,支离破碎……偌大宴门,都是她一人撑着。这六十年她是如何过来的呢?好在拨云终见日。这样一个亡命孤女,节节向上,终于成为宴翎仙子,要接过正派仙首之冠冕了。“仙首之位,总要有人去坐,总要有人去守护人世间。”旁人说这话常思危是一个字也不信,但宴如是这么说,常思危倒觉得还算合理。青龙与煞芙蓉为阵,镇守这浮屠城旧址百年,福泽天下,万世千秋,仙首之名让宴如是去担,无人有异议。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修道者修道,最后也不过是为了功名利禄权,不比凡人高尚到哪里去。从前,常思危以为,这些个登仙者与凡俗土皇帝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做一些长生不老梦,欲比肩神祇。事实如何呢?命是有了,钱是有了,权是有了,该有的欲望一个不少,该做的事情一个不做;那还不如快快活活入邪道,做真小人好过做伪君子。倘若平生所见“正道”皆是御道那些人,于是对正道深恶痛绝,常思危完全可以理解。不过自她见识了宴如是,恍然又觉得……整个正道并非那样不可取。常思危对宴如是,其实是佩服的。但话说回来,庚盈之事常思危了解不多,她不认识庚盈,却听说宴如是这一箭是为母报仇,常思危也不好多评价。常思危对宴如是仍然好感大于恶感。可再怎么好感,常思危也不会去劝阻姜禧。这是姜禧想做的事情,天大地大,姜禧心情最大,常思危说了又改变不了什么,指不定还要被揍一顿。怜悯几句适得其反,那不如闭嘴。只是怜悯,这好不容易逃离浮屠桎梏的孤女……勤勤恳恳为浮屠魔修清理余孽的宴门主……到最后,却还是逃不开被摧残被折毁的命数么?与姜禧斗了几个回合后,天边冷月与黑蟒皆如云烟散去,蓬莱天光重新聚拢,照彻这一片山色。确认姜禧再无杀气,宴如是也放下长弓,煞芙蓉的光影渐渐淡去,馨香还萦绕在鼻尖,她却已找不见游扶桑的身影。大抵是与谁一同离去了罢。宴如是恍然想到,方才与姜禧拳脚来往,自始至终游扶桑都没有看她一眼。一眼都没有。在蓬莱山,游扶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与师长。她不再需要她了。门前彩雀衔新叶,白日散去尽还生。游扶桑不再需要她了。想到这里,宴如是眼前花白一片,几乎要站不稳身子,犹如被揪紧了衣领,她难以呼吸,心口层层钝痛。师姐不再需要她了。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居然成了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割在心口。锈到钝住的一把刀,却牵起无尽痛苦的知觉,疼得几乎溺毙,大水漫过喉舌,她无法发出声响。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小孔雀娇养哑夫郎+番外 夫君他面冷心热+番外 入彀 当我在地铁上拿帅哥手机玩游戏后 顶流竹马与助理青梅 虫族另类婚姻实录+番外 公主和暗卫头子+番外 荡失+番外 飞坦!喵一声+番外 魔法师小姐只想毕业(NPH) 嫁宿敌后她权倾朝野 给重生的小 姐当丫鬟+番外 公子你认错人了+番外 反派魔尊火葬场了 三分的你 大理寺卿今天修罗场了吗 高嫁后想和离(重生) 春玳 不见黄昏+番外 编制养毛茸茸,我带飞祖国成团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