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木这才睁开眼,徐徐摇头轻笑。“越来越像了……但你不必像她的。”宴如是未动。此中的“她”指的是谁,这个宴如是很清楚,但缘何又说“不必像她”?女肖其母是世间常理,何来不必之说……椿木淡淡望她:“宴门主请坐。”宴如是闻言时一瞬惊诧没逃过椿木的眼睛。椿木固然了然:“我竟忘了,宴门主大约不是来找我的。”宴如是连忙道:“怎会……”椿木看她模样,眼底升起一丝玩味笑意,似无厘头地打断问道:“今日门主衣衫似幻似仙,真是美妙。”这确是一件世间独一件的孤品,柔和如水,无形无色,随天光云影徘徊,衣衫倒映人间形色。椿木犹记,这宴门主小时候宴清绝偏爱给她搭配澄黄与白的衣衫,袂尾短羽,小少主穿时明艳如一只白色的孔雀,金枝玉叶,钟鸣鼎食之宗众星拱月地长大。如今舞低杨柳,歌尽桃花,曲终人散,小宴少主变成宴门主,独自撑起一个偌大宗门。她站在萧瑟后繁华道,洁白如仙鹤,官场仙家名利场,她步步走过,始终独立不染尘埃,今日兼以华服,椿木则见,这仙鹤似又要乘风而去、腾霄而起,越过九天,变作无双的凤凰了。椿木道:“老身约见此为龙宫鲛纱,听闻是鲛人龙宫琉璃织纱提过,东海月明照过,蕴纳天地灵气七七四十九日,才得一匹鲛纱布。千颗夜明金翠点缀,千余绝顶绣娘经手,才得这么一件……唔,老身隐约记得名字是……九曲月明?不知是否记得正确。”宴如是垂眼答道:“是九曲月明。这是母亲留下来的衣服。”九曲月明。月光皎洁,但本质无情无心,垂挂天上,只因沾染旁人情绪,才有了不同颜色;如这衣衫。真是很合衬的名字。椿木又问:“不日后封禅之典,宴门主也着这件衣衫吗?”“那是另一件衣裳,名风露长生,仙家之中尚在赶工。”三百年前宴如是作为宴门少主初入道,母亲相赠弓箭凌云破空。六十年前宴如是坐上宴门掌门位,已继承宴清绝那一仞青山剑。如今仙首封禅将至,一件风露长生衣,一张快晴时雪弓,数支山阴初月箭,是众仙家鼎力共织共铸,献给这位初任仙首的。“风露长生……那想必是更羡煞世人的一件高贵华衫了。”椿木淡淡感慨,她的目光在宴如是循风微起的衣袂上逗留几许,“宴门主今日模样,与神女赋中那句‘姽婳于幽静,婆娑乎人间。动霧縠以徐步兮,拂墀声之珊珊’倒是很配,徐步动轻纱如薄雾,小楼春江晚,拂玉墀,声霏霏,有绮香,有玲珑,这便是今日宴门主给我的感觉:神女下凡,我见犹怜,倾慕至极。”宴如是才要出言推辞,椿木紧接着摇头:“只可惜,这神女之赋终究是在写,襄王有意,神女无梦,不可强求。”宴如是神色一滞。推辞之言顿在喉头,她轻哂自己自作多情。一时亭内寂静无言,只亭外雨声不歇。椿木屈指在棋盘上轻敲几下,山中雨骤然停下。她看着棋盘便茶水,手指轻碰瓷壁,讶道,“坏了,光顾着说话,茶水凉了。这凉茶不好待客,是老身招待不周了。”她说着,将茶水倾倒在亭外,溢出些许茶香。“宴门主,雨已停了,山路湿滑,我陪你向下走吧。”竟是下了逐客令。宴如是不起身,抬眼踌躇道:“椿木长老,我想见……”“老身已经将道理说与你听,宴门主应当不会是不懂。如此执着,是痴缠。”宴如是沉默。她起身,作长揖。她站在蓬莱山色里,乌黑而纤长的眼睫隐匿眼底神色,作揖的手相覆,指节分明,青葱却坚韧。她在拜,不退让。良久,椿木叹:“騃女痴儿。”山色里老人轻轻一叹。“随你去吧,我不阻拦。只要知道,世间有因果,有轮回,有报应,宴门主本可以避开,却选择迎回:该退而返迎,痴缠不松手,这并不明智。”“如是从不推脱因果。”宴如是只道,“该来的不该避,也不会避。”行到山道中,遥遥可见周蕴悬壶小筑,一片青绿银杏连天。小筑向西三里地,粉色木棉青竹里,是游扶桑的药草小屋。极远极远的距离,宴如是便看见了悬壶楼榭上沉默的人。游扶桑披着厚厚狐裘鹤氅,面色了了,她低着眼,病容苍白,迎着骤雨初歇的雾气吹着风,风吹动柔软的额前碎发。一瞬视线相触如短兵相接,游扶桑率先收回目光,抽身向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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