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觉得她们是一对讨人嫌的穷亲朋。管事将她们领入厅堂,林大人不在,可几位小姐丫鬟已到了。林小姐被簇拥在其中,一双眼似琉璃,脸蛋玲珑剔透,像剥了壳的荔枝。她看着阿佩,一半犹豫,一半惊奇。阿佩听见林小姐与身边人耳语:“娘亲与我说有年纪相仿的姊妹,我怎么知道是这么一个……”村姑?阿佩更低下了头。林小姐分明看着阿佩,却不问她,而去问阿佩母亲:“你叫什么名字?”阿佩的母亲点头哈腰:“回小姐的话,我不曾有名,只知姓周,旁人都叫我周姨。”林小姐嘟囔:“我为什么要叫你姨?真是莫名其妙……”又有些不耐烦地问,“那这个……女儿叫什么名字?”“回小姐的话,她叫阿佩。”林小姐困惑:“她为什么不随你姓周呢?怎么偏偏姓‘阿’呢?”登时哄堂大笑。却不是在笑林小姐的“无知”,而是在笑这两个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支吾说不清楚的草莽。主人问名,答全是应该的,怎么一人没有名,一人没有姓?“罢了。”那一夜,阿佩只记得林小姐摇着扇子,兴致缺缺地离开了。尔后林大人姗姗来迟地迎客,阿佩又目睹自己的母亲点头哈腰,端茶倒水,活像一条哈巴狗。私下里,阿佩不屑,母亲则斥责她:“你懂什么?要是留在这里,我们就不用回那破茅屋了!”回到漏风的肮脏的茅草屋,还是留在金玉璀璨的高墙朱门内,即便是寄人篱下?何况林小姐虽骄傲,却也不会针对她们做什么,而林大人性子和煦,待她们母女又极好,甚至听说阿佩喜爱弹琴,在给林小姐请师者听琴的时候,也叫上了阿佩。阿佩想,我定要让林大人觉得我也是能学些东西的。我不是不学无术的草莽。两盏古琴,林小姐和阿佩各端坐着,抬手抚琴。没人期待阿佩懂得音律,那双粗糙的手看起来并不适合抚琴。可当阿佩抬手,宫商角徵羽自然而然便呈现在琴弦上。一堂一时辰的课,阿佩学得更快。林小姐不是傻子,她知晓阿佩的琴技比她好上更多。她于是惊讶问:“你怎么也会弹琴?”阿佩道:“也是曾经好奇,见旁人学琴,我藏在暗处……偷偷学的。”林小姐沉默一下:“这不是小偷吗?”又与她说:“阿佩,你是个丫鬟哦,你知道的吧?”什么意思?阿佩不明所以。难道林小姐要去与林大人说,阿佩是个小偷,不能再留在林府中?万幸并非如此,只是有大丫鬟指着阿佩的鼻子骂:“你真是疯了,丫鬟压了大小姐一头,这算什么样子?不识礼数的家伙!”……原来是在听琴课上,要矮大小姐一头啊。阿佩松了口气。好罢,丫鬟便是丫鬟,那我做好丫鬟就是了。阿佩想。果然,等阿佩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小姐与大丫鬟都对她满意不少,不再找茬儿;阿佩也渐渐摸清了林府的生存之道,要讨好谁,远离谁……林小姐是最该讨好的人,又因她年岁不高,意外很好讨好。阿佩记得,一次林小姐大发雷霆,便是因为她最喜欢的一件裙裾被丫鬟弄坏了袖子,针线走了角,丫鬟面面相觑,阿佩却拿出针线斗胆一试,将那纰漏补了回去,天衣无缝。林小姐抱着裙子,喜极而泣,霎时便与阿佩冰弃前嫌。林小姐说:阿佩你好厉害呀!可娘亲从不让我学这些……大丫鬟恭敬道:大小姐,林大人说过,旧时那些被困在闺阁无所事事的小姐,被父兄之道哄骗过去,说女子不该有旁的才学,就该绣花绣鸳鸯,缝缝补补……美名为女红。林大人说她讨厌这些,是以,您也不必学这些。林小姐想了想,道:可我觉得这很厉害!你看,阿佩这不就把衣裳补好了吗?大丫鬟于是道:那以后您有需要,全交给阿佩或是旁的绣人去做便好了。这些都是下人才该干的活,大小姐不必做的。林小姐噢了一下。阿佩也想,是的,大小姐不必做,大小姐不需要懂。大小姐一辈子都不需要知道找到一捆颜色相匹的细线有多么困难,也不需要知道油灯稀光的夜里,细线穿进针孔有多么伤眼。彼时的阿佩全然没有因自己多会了什么而沾沾自喜,因为她清楚自己自己熟悉针线,反而映衬了自己的可悲。又有一日,林小姐忽问起:阿佩,你的梦想是什么?阿佩在整理落叶。她低着头,想了想,如实说道:我年少时,有幸到过梨园,望着台上伶人如蝴蝶般翩翩起舞,或抚琴开嗓,我曾想,我长大以后,是否也可以像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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