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偶尔与送菜肉的百姓闲谈。那些布满风霜的言语间,总是大同小异。神女来之前,连年战乱,瘟疫死得全家就剩一个、被强捉去充军、家中口粮被搜刮尽……千奇百怪的惨法;神女来之后,能种上几亩地,零散的地头也能种点菜挑到城里卖,每月乡中还有太平道仙师讲述如何生粮……每当说起将来,百姓的眼中便会泛起光亮,对明年满是希翼。日复一日,于是一股比光复汉室更真切的情怀渐渐填满了荀彧胸腔。荀彧正执匙轻搅白瓷盏中的甜汤,气定神闲地浅啜一口。突然,院门被猛地撞开。双目赤红的士卒踉跄跪地,声音发颤:“主公遇刺……二位军师速往主持大局!”荀彧手中的白瓷汤盏突然脱手,砸在青石地上,“啪”地一声脆响,碎瓷四溅,温热的汤汁泼洒开来,在砖缝间蜿蜒成一道刺目的痕迹。荀彧素来温润如玉的面容骤然失了血色,郭嘉更是几乎站不稳,身形猛地一晃。谁也顾不得坠地的汤盏,两道身影不约而同提起衣摆疾跑而出。昭明医学院。张仲景更擅长内科,年前请华佗来学院住了一冬,倒也对动刀生起了兴趣。净室里,躺在净台上的汉子迷迷糊糊,他腿上抹了改良过的麻沸散,只是药力控制不好,还做不到肉麻人不麻。“手要稳。”张仲景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对,就是这样。”刘协捏着蚕丝线的手微微发抖,屏息静气生怕扯断蚕丝线,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刘协初一来时,张仲景还奇怪哪家的世家子弟有走后门插班的本事不去昭明书院,反倒来又苦又累的医学院插班。可短短半月,张仲景便对刘协刮目相看,认定了这是陈昭新寻到的人才,便带着刘协上手实践,大有再栽培一个名医出来的心思。“张医令何在?”却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呼喊声。顾不得规矩,一个士卒径直推开净室房门,拉着张仲景就往外走,边拽着张仲景往外走边低声迅速说明。“……刺杀……我主重伤……”传入刘协耳中,刘协握着针的手猛地一颤,心乱如麻。陈昭被人刺杀,生死未卜?刘协怔怔失神,胸口如压了块寒冰,连呼吸都凝滞,手中机械缝合。方才听到的那几句话语,此刻正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志。怎么办?刘协仅有不多的政治本能暗示他此时是机会,陈昭若死——可是、可是……刘协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思绪如乱麻般纠缠不清。“小大夫,缝得咋样了?俺粗人一个,身上疤丑点也没事。”躺在净台上的汉子趴着一动也不敢动,可伤的是腿,不是嘴,麻沸散影响了他的神智,汉子便叽叽歪歪自顾自讲起来。“俺原本跟着公孙将军,前一阵稀里糊涂就进了昭明军,被刀砍伤了还以为救不了了,谁知昭明军能治。俺知道这是仙术。”他咧着嘴笑,露出参差的黄牙。刘协被叫回了神,听着汉子的言之凿凿的迷信,刘协觉得他愚蠢又可笑。什么仙术?刀伤本就不必非截肢不可,用药汤静养月余也能好。也就是这些人愚昧,以为伤口大些便治不好了。可有谁愿意花心思去救这些战场上的马前卒呢?刘协先前也以为天下有的是人,士卒死了一批再招一批就行,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刘协垂下眼睫,针线继续游走。就算没有陈昭,也还有董卓、曹操……驻扎在邺城郊外的昭明军营。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军营的宁静,传令兵纵马冲入辕门,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尘土。“大将军有令!张辽、张郃二位将军即刻点齐人马,封锁邺城四门!”“主公……主公遇刺!”帐内骤然一静。正在交接军务的貂蝉手中竹简“啪”地落地,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脸色瞬间煞白。剑尖抵在喉咙上亦面色不改的貂蝉此刻慌乱的嘴唇血色尽褪。“主公可有大碍?”老成稳重的荀攸问出了最要紧的问题。“重伤,生死未卜!”士卒牙关都在打颤。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荀攸面容骤然崩裂,手中的朱笔折断,墨汁溅在袖口也浑然不觉。同在中军大帐中负责武备的诸葛亮指节发白,茶杯在他掌心无声碎裂,瓷片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三人几乎同时起身,衣袂翻飞间带倒了案几。帐外脚步声杂乱,张辽已厉声喝令集结兵马,铁甲碰撞声如暴雨倾泻。而帐内,已然空空如也。州牧府主堂外。荀彧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郭嘉倚着廊柱,素来含笑的唇角抿成一线。二人目光死死钉在那扇木门上,仿佛要透过厚重的门板看清里面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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