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站起来,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白雪亭手掌缩起来,指骨擦到那道未愈合的长疤。杨谈疼得浑身一凛,这才笑道:“嗯,舒坦了。”白雪亭扬手作势要打他,一息后,不过指尖拂过他眉尾,轻叱:“没皮没脸的货色,丢人丢到别人家去了。”杨谈不答,只两根手指捉住她手腕,一下子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他比白雪亭高了大半个头,她几乎整个被包裹进他大氅里,鼻尖盈满干净的甘松香。白雪亭这下真急了,伸手推他胸口,“杨行嘉!李惜文还没走远呢!”“走远了。”杨谈下巴搁在她发旋,“看不见的。”他难得出格,在她头顶蹭了蹭,又俯下身,气息打在她耳廓,温热磨人:“我真的错了,阿翩,真的真的错了。明明我是最不该错看你的人,真是蠢得离奇,害你平白被冤枉这些年。”哄人哄得这样不讲道理,白雪亭没有委屈也被他说出委屈来了。廊外金乌西落,一束浅色的霞穿越雕栏画栋,刺进白雪亭眼底。她醒悟过来,及时抽身。杨谈双手落了空,缓缓收回身侧。白雪亭轻声对他说:“每天太阳落山,李太师会去花园里散心。你难得来李府,怎么说也该去拜会他老人家的。”李府深处,杏花园内。年过八旬的李太师像一只虾,蜷缩在竹椅里。杨谈第一眼看见他,几乎不敢相信。太师李溢,可以说是白江魏徐所有人的恩师。新政由他提出,他是一切的开端,带领出了一个繁星璀璨的时代。千年一遇的人杰,此刻白发苍苍,斑纹横生,老得像一棵被虫子蛀空的树。这些年太师告病在家中,居然病到这般地步,行将就木。李溢盯着走近的人,自言自语道:“是兰陵啊……”白雪亭走到他跟前,李溢费力倾身凑近了些,又道:“哦,这么年轻,是兰陵家的丫头吧。”“是丫头的丫头。”白雪亭纠正他,“是雪亭,兰陵的外孙女,隐年和露华的女儿,惜文的好朋友。”李太师喃喃:“谁是惜文?”……得,老人家傻得很彻底,亲孙女也不认了。白雪亭随意坐在石桌上,对杨谈道:“老人家眼睛坏了,耳朵也不行。这几天见了我,要么叫我兰陵,要么叫露华。”杨谈心里堵得慌,英雄垂暮总是叫人可惜。他长揖到底,“晚辈行嘉,问太师安。”李溢眼神定在他身上,忽愣了,不一会儿更凑近,浑浊的眼眶几乎吊在杨谈脸上。老人家抿了嘴巴,结结巴巴道:“么……拂……拂……”“是是是。”白雪亭把他扶回去坐好,“这是拂弦家的小子,姓杨,杨行嘉。他小时候你老人家肯定抱过他。”白雪亭随口道:“真是的,怎么就能认出你来?你长得也不像顾夫人啊。”白雪亭瞟他,忽然觉得他也不像杨纵。她在记忆中搜寻与之三分肖似的眉眼,第一个跳出来的,竟是当今。真是见鬼了。李溢坐在轮椅上,杨谈缓缓推着他。春未至,百花冷,园子里剩些零散的茶梅,平白有种荒无人烟的冷寂。仿佛随着李溢的衰老,他身边的一切都缓滞下来。白雪亭的心也静了。她对杨谈道:“这几天我来看望老太师,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们那辈人放了一把火,烧了好几十年,余灰落到我们头上,压得我喘不过气。”白雪亭声音很轻,杨谈愣了神,侧耳专注去听。“他们死的死,老的老,好像上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可真的过去了吗?”白雪亭拂开一枝茶梅,顺手折下来,挂到李溢耳边。李太师威严了大半辈子,临老被个丫头片子当小孩打扮,偏他糊涂得很彻底,还没法反抗。罪魁祸首笑了一下,又接着道:“你也好,我也罢,再算上沈知隐、郭子婧、李惜文,好像我们这些年轻人,一直在为他们那辈人的争斗承担后果。他们人都不在了,还留下那么多谜团。我这半生,就像他们留下的,一个活生生的遗物。”半晌过去,李溢终于发现白雪亭的恶作剧,摸索着把耳朵边上的茶梅扔到地上。白雪亭顺带把那花踢远了,她像是随口自言自语,道:“郭询告诉我,我娘的死不是意外。”杨谈悚然一惊,霎那间转过头:“什么?”他垂眸略忖,又问道:“……是谁动的手?”白雪亭摇摇头:“她没告诉我。但我觉得是她。”江露华沙场宿将,打过的仗比白雪亭吃过的饭还多,谁有那个本事放她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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