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谈想说横死当场也是值当的,可是他没有力气了,他以刀撑地,半跪下来,虚弱道:“她在哪里……”他手中长刀碾碎地上的玉兰花枝。阿翩被花枝折断的声音惊醒。她撩开帷帐,天色暗得很。怀孕七八个月,她行动不大方便,费力撑着身子坐起来,瞥向窗外,不知为何,那一星半点的月光总叫她觉得心里不踏实。侍女听见声音过来,端了两个瓷碗,一碗是安神汤,她闻习惯了,另一碗气味却格外刺鼻。阿翩问:“这是什么?”侍女不答,像等着什么似的,探身看向窗外。这下阿翩也好奇了,她下了床,那侍女忙背过身,挡着窗外,讪笑道:“夫人要做什么?”阿翩看她警惕的模样,微垂了眼,淡笑道:“睡久了腰酸,下来走走。”趁那侍女又转过身的工夫,阿翩两步上前——像是肢体记忆,她动作极其迅捷灵敏,瞬间一个手刀劈在侍女侧颈,那人连叫都来不及叫,就被她放倒了。失去记忆的这几个月她从未放下警惕心,不知从前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总之居安思危仿佛刻在她骨子里。失忆带来的不安教她无法相信任何人——她不相信自己是程翩,不相信那个所谓的泠奴就是她的夫婿,她女儿的父亲。记忆没有了,直觉总是在的。她没有遇到那个,凭直觉就能相信的人。阿翩推开窗,正是花开满城,玉兰盛放,一朵洁白的花正正从她眼前掉落。落在一个单手持刀点地的人足边。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模糊看见身形,偏偏就是那依稀的影子,平白教人心里狠狠一紧。莫名其妙的,阿翩眼眶酸了,她相信她一定识得这个人。她从潇湘楼飞奔而下,顾不得泠奴就在旁边,行至中庭,却反而近乡情怯。泠奴寒声道:“回去!”阿翩质问他:“为何?”这几个月来的怀疑她终于和盘托出,“为何你不在,我就不能出芙蓉园?为何你从来不曾提过我们的父母?也从不说我们的过去?为何这整座芙蓉园没有哪怕一个亲眷?就像你专为我做的牢笼!”泠奴笑意苍凉:“你早有怀疑,还能忍到如今。我该夸你吗?不愧是梁国公和永安公主的女儿,不愧是打下郭家的白雪亭?”……白雪亭。仓促间只有这个名字刺穿她的耳朵。原来她叫白雪亭。她缓缓走到那个单膝跪地的人身边,他却没了力气,像是就这样跪着昏倒了。白雪亭扶着肚子半蹲下来,也许是直觉,也许是她的女儿在腹中欢快地跃动,她颤抖着为那人整理鬓边的一缕白发。“是你,对不对?”“是他又如何?”泠奴冷笑,“你记得他的名字吗?你记得你与他是何年何月何日成的婚吗?你记得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泠奴根本不给她喘息之机,继续道:“你记起来也没有用了,你眼前这个人就要死了。”白雪亭后背不住发冷,眼前这个与她朝夕相处大半年的泠奴、素来温和的泠奴,居然也会有这么癫狂冷酷的一面。她不禁咬牙道:“疯子……”泠奴温润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讽意,“十七岁的你听见你这样骂我,大概要和你拼命的。”白雪亭转开了目光,她不记得了,不记得十七岁的她,对眼前这个人、对身边这个人是什么感情。这一夜的芙蓉园,荒唐得有些可笑。而终结这一切的,是太监细长的叫声。“圣旨到——”“皇三子舒王傅澜,天意所属,人品贵重,着立为皇太子。”听到皇太子三个字时,傅清岩几乎以为自己犹在梦中。他没想过临了临了,章和皇帝竟然真的要把传国玉玺给他,当作数年质子的补偿吗?圣人伪善了一辈子,到头居然良心发现。可是有什么用。杨行嘉活不长了,他更是命在旦夕。王朝延续一二百年,就这样被两杯牵机断送。人生多少恨,万般皆是命。-整个太医院泡在昭王府里一日夜,总算从阎王殿里抢回一条性命。李惜文得了消息后匆匆赶来,一眼就看见坐在帷帐外懵懵懂懂的白雪亭,她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肚腹,女儿家怀孕是多脆弱的时候,她不仅没能好好将养,还遇上这样的事,真是吃尽苦头。李惜文鼻尖一下就酸了,近前温声道:“雪亭。”白雪亭回神,愣愣看着她。“我是李惜文。”她忍着心内酸楚,“你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白雪亭眨了眨眼睛,眼前这个秀丽的女人,她一见就很亲切,然而,她终归是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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