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宥!”归正卿怒不可遏,直冲里边喝道:“我等是奉旨传你!你这是何意?好歹进士出身,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进士?”章天宥衣衫不整,发冠凌乱,冷笑着扶着门框从屋内走出。他怨恨地瞪着归正卿:“说来你我还是一同中榜,真是苍了天了,轮到你这个吊车尾的来抓我这个一甲的了!”归正卿被气得满脸通红,却还是稳下呼吸,试图同章天宥讲道理:“这与几甲有何关系?怨只怨你贪得无厌,拿了不该拿的,天网恢恢,你还不速速随我回台里!”“贪得无厌?”章天宥眼眶发红,状似疯魔,瞪着归正卿道:“我章天宥,一辈子苦出身,好不容易读书读出来了,结果上了官场,尽是他妈的人情世故!”归正卿不明白章天宥在说什么,道:“你休得顾左右而言他!”章天宥道:“你以为那五千两是我要拿的吗!你以为,那供给运河的红木是我要换的吗!”归正卿满脸不可理喻:“不是你要拿的,还能是别人逼你不成!”远处晋昭与陶平清商量完交接事宜后,走了过来。章天宥泪流满面,仰头望向天空:“说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骤然看向归正卿,握着手里的簪子就要向他冲过去。人群顿时一阵骚乱,晋昭慌忙冲过去就抓住了章天宥的手。章天宥嘶嚎:“不过是放过大鱼抓小鱼!”晋昭皱眉,抬腿踢向章天宥腿弯。“啊!”晋昭力道并不轻。章天宥膝盖撞向石砖,顿时额上冒出冷汗,疼得抽气。“这……”归正卿连忙弯腰欲扶章天宥。他轻声对晋昭问道:“他到底还没有革职,这样不合适吧……”晋昭摇头,示意归正卿安心,而后随手卸下了章天宥手上的簪子,让过身,示意跟来的夏孰将人押走。左右周桓跟前,参她办案残暴的折子已经堆得如山高了,也不差这一封。章天宥回过劲来,望向晋昭,讽刺道:“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咱们的状元郎嘛……”“唔!”不等章天宥继续骂街,晋昭便使眼色让人封了他的嘴。“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晋昭看也不看章天宥,回身同陶平清拜别:“多谢大人帮忙了,下官这就告退。”陶平清见他们如此阵仗,也不欲多留,只笑着送人出去。待一行人离开工部衙门时,街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唔唔唔!”眼看着章天宥如落水狗一样满头蓬乱地被人拖出衙门,人群轰然散开,深怕祸及此身。只有几个胆大的还敢低声嘟囔两句。“哎哟,这是干嘛哟。”“看着像御史台的官,你看那个瘦瘦的,像是今岁状元,叫什么来着……”“叫晋昭,他边上那个是御史台的归大人。”“喔唷……这是要做什么哟,把人糟践成这个样子……”“鉴宝楼的案子吧……昨日玄鹰司不是归京了?”“那不是贪官?”“八九不离十了。”“不对啊,这章大人寒门出身,一向清贫的很,怎么会是贪官呢?”“这你就不懂了,工部可是肥差,哪有人真能忍住不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大人还是留些功夫,等着回台中受审吧。”晋昭翻身上马,垂目瞟了眼章天宥灰白的头发:“我等也不为难你,给你备了轿子,好生歇会吧,这里没人看你唱戏。”章天宥陡然静下。嘴上的布条不去,他也没法说话,认命似地钻回轿中。马蹄声轻响,归正卿松了口气,总算能回去了。一行人好不容易安静了一路,待回到御史台时,晋昭却抬手解开了章天宥脸上绑的布。“想来大人有不少话想说。”晋昭的眼光不动声色地从侧边马厩处挪了回来,顺手拍了拍章天宥的肩,又指向正堂当中道:“我等官小,说了不算,有什么冤屈,大可向钟大人陈明。”归正卿看见马厩里的黑马,也应和道:“钟大人当年可是一甲,想来是有资格同您讲话的。”章天宥不明白其中干系,只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松了绑的布甩在地上。他回首怒瞪二人:“你们如此粗暴办案,且等着!”晋昭抬抬眉,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归正卿亦抬手,示意请便。章天宥语罢,便怒气冲冲地闯向入堂中。“钟大人啊!”堂中,钟庭月正欲着人去问晋昭路程时,便听堂外一声哭嚎。章天宥双眼通红闯入堂中,像是受了百般凌辱一般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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