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墨粗略一观,沿途长揖之人没有成千也有数百。他们无不是满面红光,尚未扶正乌帽,便高呼着举手加额,恨不得涌上前来叩拜。定睛,能看清诸臣饱含热泪。侧耳,吆唤的字句间甚且隐隐带颤。暮然回首时,以墨似乎又听见了那位掌事姑姑千叮万嘱,也是这般颤声难抑。最显而易见的分别,即后者毫无欢欣,尽是凄迷。对于各式阿谀逢迎,宁展习以为常。时下满目挚诚的朝臣近在面前,他反而不比平日从容,忽感当之有愧。坊间虽不乏肺腑之言,但再怎样吹捧,毕竟与他相去甚远。赞语谢词漫天塞地,当中不提名讳,更多还是“贵人”“贤士”地唤,却不知哪处角落猛不丁冒出一句:“宁世子!是宁世子!”天下之大,贤达明君何其多,任人如何乐善好施,也无法遍及苍生。“可他宁世子不一样啊!不是他在七州大典上秉正直言,凭大伙儿势单力薄,保不齐要被那深宫毒妇欺压到几时!”诸如此类饭后闲话,常年能在景安各地听到。七州大典后,景安王后,连同蜷于其母族羽翼之下迫害百姓的庸官悉数失势。时至今日,景安对宁展的褒扬尤其频繁而浮夸。因为不单是庶民过去的日子苦不堪言,景安王后肆无忌惮,伙同族亲屡屡将手伸向朝堂,搅得群臣成天掰着指头盼告老,泰王对此束手无计。诚如琅遇震王所言,拔舌那位岂止是百姓的恩公?而当年助恩公一臂之力的展凌君,方今保全神医的宁世子,则活是景安福星才对。这声“宁世子”出口,堪称福星降世。景以承对宁展那张假皮残存多少印象,景安臣民亦复如是。大伙儿光是听着名讳便不能自已,近乎无人在意鼎鼎大名的宁世子本尊与民间画像有几分相似。心潮彻夜澎湃的群臣摩肩擦踵,一拥齐上,转眼将几位贵客的去路堵至水泄不透。宁佳与原就悬心跟在最末,瞧着要被人丛挤得离同伴越来越远,便想取银骨扇稍作格挡,不料前后左右压根抽不出手来,遑论绕腰取扇了。她不由暗念:好在师父新养的信鸽未成人形,不能言语,否则这小东西定要受老家伙撺掇,将自己在某座墙头看她百般狼狈的笑料传得人兽皆知。宁佳与兀自瞎想,前头赫然伸来一手,探囊取物似的将她拎到身侧。她抬眼望,哦,大人物啊。因宁展乱起来的阵势,非他不可平。这不是解围,理应如此。可旁人哪里跟得上此二人的思绪?他们只知,宁世子直勾勾从人群中牵来一位姑娘放在身侧。而那位姑娘好像并不领情,宁世子则像是笑累了,脸色平淡许多。不是几近贴身的情况,宁展面上微乎其微的变化鲜少任人觉察。群臣见状皆以为是自己这头失了分寸,赶忙拉起同僚退步,唯恐冲撞福星。适巧泰王露面,径直上前向宁展施礼。宁展即刻回礼,二人和睦把手,方才没让先前的热烈落在地上。两手一握,便是有来有回的寒暄。然泰王越看宁世子的模样,越觉着不对劲。这身段和容貌倒是如旧俊俏,却说不上何处出了差错。泰王身边的内臣颇有眼色,眼瞅主子一时哑然,立马接过话茬:“各位贵人一路辛苦,正殿请罢。”景泰回过神来忙称是,迎着几人往正殿去,还不忘回首瞪两眼他那见了大人物便没个出息的众卿家。几人正殿就坐,景泰满脸歉然,双手合握身前,道:“咱们景安民风淳朴,今得遇贤达,喜不自胜。如有冒犯,望诸位海涵。”“呵呵。”宁展面上笑,嘴上也笑,声气十分亲和。宁佳与往日见多了此人阴损之面,没被这动静骗过去。景泰自认得着好脸,正要翻篇,却听宁展劈头质问:“我观日前当街号令近百名刺客的内宦极面熟,若晚辈未曾记错,那位跟着您没有七年也有五载了罢?内宦刺杀未遂,如今却是死不见尸。莫非泰王殿下是碍着谁的面子,势要为虎作伥了?”宁展并非不清楚,便是借景泰的人十个胆儿,他们也不敢当街行刺。那内宦多半是旁人布在景泰身边的一颗棋,而这旁人,或是怙恶不改的景安王后也未可知。景安王后猖狂跋扈,结党干政多年,景泰与其早已互生嫌隙,这是七州共睹的事实。而此番行刺涉及威望颇高的墨神医,无论景安王后认不认这棋,只要景泰有心,让外头相信毒妇妄图滥杀无辜并非难事。眼下正是借故根除王后一族的大好时机,景泰又怎会出手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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