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虽不是堆金叠玉的富贵之地,苎麻却是要多少有多少,城中甚至有着上千户人家指着这买卖糊口。宁佳与草草谢了恩,心道这活阎王又要耍什的鬼伎俩戏弄人?宁展兀自整襟理袖,一副不打算解释的架势。几人被景泰留在宫中用过晚膳,方才得以辞别。谁知景以承说什么也要立刻跟着宁展一道去,唯恐几人明日便撇下他这个累赘似的书袋子走了。景泰则与他见一面少一面的爱子难舍难分,二人手捧着手,将过去未能倾吐的交心话赶在半时辰内,叽里呱啦说完了。临了,父子拥成泣不成声的泪人。回程的车马差点儿没能在小吏落锁前驶出宫门。景安的宫舆说不上窄小,然舆内载着两位八尺男儿,一个比一个占地方。白日来时,堪堪四人,大家尚且伸得开腿。眼下再塞进一个七尺的景以承,即使他细腰瘦骨,相互间也得挨肩叠膝而坐。不巧,互不顺眼的冤家坐了对头。景以承真真是性情中人,宫舆早已驶离王宫,他仍旧忍不住小声抽泣。身为宁展唯一的心腹,以宁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景以承浑身上下到底哪点合了殿下心意?竟哄得平素无比理智的宁展非要捎上他这拖油瓶。以宁冷着脸,溢出的怨气吓得景以承眼泪四处乱甩。瞧他如此娇气,以宁道:“若比尚未断奶的襁褓乳儿还不如,我劝二殿下,趁早打道回府。”冷不防被人沉声呵斥,景以承登时颤了颤身,神色怔愣。这猝然一颤,难免与他身旁的以墨膝骨相碰。以墨下意识抬掌握住了景以承的手背,如儿时那般。景二殿下睁眼以来,倒是见过几回宜和宫的娘娘。只不过,彼时他正是那尚未断奶的襁褓乳儿,寥寥数眼,不知记得下几多。因幼年失恃,他没少被梦魇缠身,夜里每每惊得颤栗难止,便是以墨陪同在侧。说也奇,他这受了惊便禁不住哆嗦的毛病,只消墨姐姐沉掌稳上他的手背,即似吹糠见米。立效。以宁却不以为然,蹙眉责难景以承:“你——你这不识好歹的臭小子,你撞到我阿姊了。”墨姐姐的掌心温热依旧,景以承总算缓过神来。“我的上邪呀,还有没有天理可言?是你没大没小才对。若是掰着指头数,你小子,”他张开十指摆在以宁面前,不服气道,“还比我小个三十日呢!”以宁闻言变色,怒拍右腿,道:“身为少君,说的却是一派胡言。那无动于衷的四年,二殿下也好意思算进去?”如刀剑相向,他固然不是以宁的对手。可高谈雄辩之局,在景安学界内,景以承还未输过谁。“你可以对我心有私见,但不论如何,我也算你半个兄长。若你执意诋毁为兄,便是天理难容!”“好了,你们别——”以墨劝言未尽,便由二人放声吞没。“景以承,你少自作多情。”以宁抱起佩剑,侧首不愿看他。“阿宁你,你你你——”景以承则倾身追着以宁要训话,“目无尊长!”以宁被景以承的厚颜无耻气得转回头,质问道:“阿宁是你能叫的?”“我可是你半个兄长!”景以承心虚地瞄一眼以墨,边往后缩边扬起下巴,“如何叫不得?”“有你这样一事无成的兄长,我还不如自劈两半。”以宁恨恨把着剑柄,亮出小半截利刃,切齿道,“再敢乱叫一声试试?”景以承仗着人多,卯足了胆子:“阿宁阿宁阿宁!我叫了,你要打我吗?阿宁!”眼瞅原先那拌嘴二人组犹未决出胜负,又一组争相露头。以墨暗自坚定,自己断然不能随行南下,否则沿途被满屋子叽喳不停的家雀闹得心力交瘁,便是祖先在世也回天乏术。宁展如常扮着他的仁人贤士,淡然伸出两指,笑着将指腹搭上以宁剑柄的末端,徐徐推之入鞘。宁佳与心中发笑,腹诽那坊间盛传的君子之貌业已高攀不上宁世子此间半分“圣贤”,急需除旧更新,称活佛在世才对。如此慈眉善目,好似脱口便是“喊打喊杀,实在粗鄙。慈悲为怀,善哉善哉”。光是想想,宁佳与就乐得无心劝架。返程途中,除推剑入鞘外,宁展一路阖着眼,面上似有时隐时现的欣欣之色。两位“新起之秀”吵嚷间,外头更夫击锣高呼,内外一厉一亮的嗓门相映成奏。“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亥时了。听着再平常不过的打更语,只须臾,宁佳与豁然开悟。宁展为何杜口不言,又为何闭目暗喜。她两眼微眯,俨如卜卦百灵百验的狐仙上身,毫不掩饰地盯穿了面前猎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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