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昀分明有一瞬的动容,却拱手道:“萍水相遭,不必了。多谢姑娘。”白歌时常骂宁佳与好管闲事,宁佳与便骂他冷血无情。现下,宁佳与倒觉得白歌骂得对,于是识趣地抿嘴。“诸位,时辰已到。”外头飘来冰冷的提醒。景以承闻声弹起,连忙拾掇桌上的笔墨纸砚。宁展和宁佳与同时起身,一高一低碰上对方的目光,皆未稍加停留。唯有卫子昀定在长凳上,仍将雄狮刀鞘把得极牢,似是不舍,亦似辞行。景以承抱稳包袱,寸步不离地跟着宁佳与往外去,生怕一个晃神被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鬼怪拉走。宁展弓着腰,凝望对面囚室堆起的草垛,与卫子昀低语:“狮子,等我们回来。”他堪堪转身,孰料卫子昀朝着他的背影陡然而跪,刀鞘高举过头,双手奉上,声气朗朗。“草民卫子昀,祝殿下青云直上,福泽无疆!”宁展闻言一顿,并未回头,也不接刀鞘,边走边说:“等着,最后等一次。”铁链被人扯了又扯,连带着犴门前后震荡。卫子昀牙关紧闭,在昏暗中吞下零碎的呜咽。他倾身叩首,闭目潸然,贴着枯草无声念道:“殿下,只管往前,莫回头”缘浅“怎的哭了?”珂本美玉石,莹洁珍贵,明锐顽强。昀本旭日光,鸡鸣起舞,无远弗届。两不同辉,彼此缘浅。七岁那年的楚珂尤其单薄,与流民中饥一顿、饱一餐的半大小儿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耕田边界,飞禽与走兽偏生相逢于昼夜交替的斜阳里。楚珂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可在她脸上,卫子昀从来连一滴饱尝苦痛的泪也不见。乳雀翎羽浸红,遍体鳞伤,比当初从刀光剑影下冲杀出的幼狮,难说哪个更令人钻心。楚珂身形矮小,正猫着腰躲自己的影子,不时探头张望,一副随时要逃的起势。奈何边界以外是片平坦的荒地,压根长不出几棵杂草供她藏身,因而个头儿再小,也没躲过卫子昀的眼睛。二人猝然对上视线,齐齐吓了一跳。青竹阁不乏女隐士,但卫子昀甚少与之交流,乃至他从小到大印象最深的女子便是邻舍老伯的夫人——那位经常给他送含桃,请他帮忙修房檐的陈婶子。而今让他迎面碰上这衣衫极其不整的姑娘,纵使瞧对方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卫子昀也立刻握紧肩头的篓带,迅速转身要走。楚珂起初以为是江对岸那群天杀的追了来,拔腿欲逃。谁想人高马大的汉子反倒先行遁地,浑身冒着股不敢与她直视的傻气。楚珂心里有了底,遂纵身猛跃,扒住那汉子的背篓,死死不放。卫子昀忽觉两肩微沉,不知衣着冒昧的姑娘往他竹篓里扔了什么没法入眼的物件,岂能回头?他抓稳篓带直往家奔,仿若再跑快些就能将人和物件一并甩掉。然卫子昀将进家门,篓子里竟跌跌撞撞飞出来一只手掌大小的鸟儿,通身翎羽近乎被血色染透了,左爪更是扎着折断的箭镞。伤情之骇目,教人无法轻易沾手,但凡没个轻重便要在他面前咽气似的。卫子昀登时清醒过来,暗阁隐士,实不该生无济于事的怜悯之心。他不急不慢地放了篓,与那鸟儿拉开距离,道:“你主子何人?意欲何为?”重伤的鸟儿并不安生,又蹦又跳冲着卫子昀来。看它这架势,卫子昀顺手抄起墙上挂的雄狮刀,呵道:“老实交代!主子何人?安的什么心!”鸟儿依旧吃力地向卫子昀那边靠,嘴上“叽叽喳喳”回应着。卫子昀一个土生土长的嘉宁人,到步溪不过两年,根本听不懂那叽里咕噜的鸟语,只觉吵闹。且观其翎羽式样,与适才那位衣衫不整的姑娘别无二致。分明可以化形,好好的人话不说,平白同他耽搁功夫,即蓄意为之,能是什么好鸟。卫子昀杀心顿起,这样半死不残的生物,何至于动用雄狮刀?他蓦然俯身,伸手顺着鸟儿的短颈掐下!转瞬,屋里扬起一阵十分呛人的烟尘,险些迷了卫子昀的眼。几支枯干的翎羽随烟落地,姑娘再次出现在他手边。二人不过毫厘之隔,近得他几欲窒息。楚珂料定此人害臊怕羞,二话不说化了形,那庄稼汉果真收手。不仅如此,他乍一退便是五步开外。殊不知卫子昀与他主子一样,几无怜香惜玉之心可言,哪怕看着小姑娘体无完肤。他回神后毫不犹豫地拔刀,利刃横上楚珂颈前。“主子何人,意欲何为。我不想再问第四遍。”卫子昀声色俱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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