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愈发不知天高地厚,才进城门就肖想进王宫。那到了宫门口,不得躺青砖上撒泼打滚,逼里头的显贵出来认赔钱亲戚?“十万八千里!”伙计没好气道。三人开始付的银子,确是去王宫的价。可东家三令五申,万不能真往王宫跑,免得冲撞了哪位惹不起的,届时不仅铺子要砸,大家的人头也得铡。他打算城街绕一绕,朝人多的地挤,佯装去路不通。都说破落户不好对付,多死乞白赖的主儿。他仍是忧心被缠住没法脱身,便问东家碰不上人多的地方怎么办。东家一算盘敲在他出奇倒运的后脑,骂他跑车给脑子跑坏了,今日这么大的热闹也忘得干净。他登时了悟,城中那些文人雅士再如何自诩清流,终是要吃喝拉撒睡的凡胎,谁想错过日后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谁又能耐着性子不去凑这大热闹?伙计放心驾起尽是积尘的破车上官道,驶向汴亭城。但究竟是什么热闹,舆内三人拿不准。-五黄六月,炎炎无风。十里长街自中心向左却成群逐队推起热浪,正对远处的王宫。成千竹简、书册、邸报均卷作火铳前膛的模样,威力比各州军械库荒废成渣的烂铁大得多,盖因街头巷尾持“械”者,乃是在彰善瘅恶上当仁不让的白袍义士。说白些,即除了习字捧读无所事事的两脚书橱。此外,一群无论身份、穿着还是“武器”皆与白袍义士格格不入的人亦然前拥后遮。斜披布褐的花农有之,推车打糍的小贩有之,臂挎菜篮的妇人有之,更不乏被大人们拉上街凑热闹、但因尚未开蒙而自得其乐的懵懂孺子。如出一辙的是,他们齐刷刷左转右摆,交替张望两个相对的方向,夹道渴待。-长街自中心向右,尽头王宫大门紧闭,边上的学宫拔地而起。学宫外,州学与文庙并肩。数座楼宇俯瞰王宫,岿巍雅静,庄严威重。许是出于敬意,愈近学宫的嘴愈不敢随意开口。就是开了口,也局限于耳语。“听他们说”一位白袍整洁的学子瞻前顾后,明确学监专录违纪的笔墨和罚手板的戒尺不在此,喃喃询问身侧同窗:“今日展凌君驾临汴亭,学里才把旬假日期提前了?”“曹学正奉命接迎,那能有假?若非这等大事,学里旬假何时轻易变更。”“大事?”衣摆、衣袂皆是墨点子的少年蓦然抬头,手捧两卷断了皮绳的竹简,不解道,“大州世子驾临小州,便是大事?”“此言差矣。”另一位袖口略黑的白袍注意到少年手中的竹简甚是熟悉,热心解答。“窗友想必是韦编三绝而不忍释卷,不怪你未闻窗外事。嘉宁大殿下为代子民受过,已请褫王储,如今该称展凌君。展凌君素有清誉,救民于水火,数年如一日,非是敷衍门面的假道学,仁心天地可鉴。百姓感念、爱戴之,百官谟拜、追随之,引得诸君见贤思齐,是以视其人为贤士,奉其尊驾为大事。”墨点子少年并不回应陌生同窗友善解疑,无事发生一样头埋回竹简。他显然不寄希望于旁人口中的贤士,打起精神问:“这位展凌君真有这么好?比世子殿下还好?”后半句一出,友善与热心变了味,招来四周无数道犀利的眼刀往少年身上狠扎。那是同窗的鄙夷、厌弃,俨如谁再将某个众所周知的阶下囚奉为“世子殿下”,就合该受千刀万剐的酷刑醒醒脑。好在少年不执着思虑展凌君真贤人或假道学,也万幸学宫大门此际敞开,使他无形中逃掉一场单方面的口舌战。逃不掉又何妨?关于不改口,他早被骂惯了,倒是盼着能替卞世子分担这类于他而言无痛无痒的怨气。但骂他的人,往往骂不了几日便全转头回去围攻卞修远。学子们立刻噤声,火红的四抬官辇拐出学宫,现身长街右侧尽头。织锦的明黄华盖边缘垂坠一圈细穗,高阳下亮泽润美。红绸略微透光,映射鲜艳光影,照耀万千学子仰望的面孔。“学生——”众白袍肃然拱手,齐声弯腰。“拜见曹学正!”曹舍素衫及膝,青鞋布袜,头戴正八品州学学正常服所配的青木小冠,看学生的眼盛满慈爱与期许。红帽褐袍的内侍前方开道,而他端坐辇中,同样向大家揖礼。艰难咳嗽时,他总是压手宽慰面露关切的学生,脸上的不适不作停留。“曹学正一心为公、爱民如子,实谓万世师表!”挎着菜篮子的妇人紧紧牵起孺子,感佩与期求溢上眉梢。“曹公辛苦嘞!”个别花农和小贩忙不迭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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