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民”二字如冰锥刿耳,直击神志迷蒙的宁展。他目光陡凛,喉咙却紧得发痛,气自己无法猛拊胸膛,喷那阉宦满脸污血。“殿下闲时,最喜赏舞听曲儿。我自是想——”宁佳与不以为意,旋平扇面,尖端正对小容子的喉咙,款步轻移。她拇指内扣,食指搭于左侧第一支银骨,三指在面上铺开。每向右踏出一脚,食指便往里推一支银骨。直至整个人背朝床榻、挡住宁展,银骨恰好收尽,她也恰好正对小容子强装镇定的脸。“——奏乐。却不知,公公究竟是喇叭,还是唢呐?”颈间冷冽缭绕,好端端的折扇俨然成邪器,小容子遭这阴招摄去心魄,全无精力还嘴。他寸步难提,其时不自觉昂头,生怕那锋芒从下颌中间将自己割作两半。“哦,瞧我这脑子,竟忘了喇叭和唢呐是一样的。”折扇凌厉依旧,宁佳与忽地抬腿向小容子走。她边说边笑,字字逼视,耳坠殷红不摆。“一样的曲儿小,腔儿大[1]。一样的聒耳,一样的晦气,一样的仗势欺人。一出声,是水也枯竭、鹅也飞,千人痛绝、万人嫌。”切实被宁佳与钉入这上房的不止银针,更有小容子的双腿。要命的威胁侵肌透骨,求生本能激使一屁股向后栽倒,尾椎的剧痛终于唤醒他连滚带爬。双手撑地,他蹭着脚根频频躲逃,脊背倏尔撞上一双硬底布鞋,立见上方那柄追着自己的折扇若有闪动。小容子两眼翻白,昏了过去,一股秽气散开。折扇收回宁佳与胸前,在银骨摩擦的“铮铮”声中从容展开。她抬扇掩面,遮的却是小容子□□沥沥溢出的异味。樊丘窘迫赔罪,抬起他鞋面上丑态百出的小容子,拖离上房。无力加入七州纷争的汴亭向来只能飘洒些和风细雨,加之又是墨客吟诗作赋的风雅之地,三位有生以来也未曾目睹过这番羞耻至极的场面,真真叫个“屁滚尿流”。因此心底创痕不比小容子少,早将药箱视作无物,无须宁佳与“送客”,老太医撵着樊丘的背影就往外奔。以宁扫向宁佳与的眼神着实短促,但尤其复杂。他无声朝宁展拱拳请示,得到首肯后阔步跟上樊丘等人。景以承浑身重量都抵在背后的墙面上,眼花脑乱,平复呼吸。宁佳与悠然转身,松指合起折扇。她走近宁展,状似自责地晃手里皱成废纸的药方,温和道:“抱歉。”一场精彩的“雅乐”观赏下来,宁展睡意所剩无几。他头倚床柱,好笑地看着宁佳与。“你这是,道的哪个歉?”宁展这么一说,宁佳与也自觉今日有些放肆了,局面却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沿床落座,将废纸重新折好,放入腰间内袋,道:“是——须得辛苦殿下,动身换个吉利的屋子养病。”“嗯”宁展蔫蔫应着,面上笑意则势要压倒疲惫,搭腔道:“这个歉,本君是能接受的。不过”宁佳与听他气若游丝,想替宁展省些麻烦,是以附耳低语:“什么?”宁展拿不出平常逞强的本事了,欣然接受宁佳与的体贴,与她打商量:“下回再有如此威风的角儿,能不能换我唱?”宁佳与并未同宁展的固执握手言和,然观其病态,她在宁展开口前就做好了宽容的打算。岂知病患病成这样,仍不改那气死人的德性,她腾一下弹得比起初的位置还远些,乜斜着道:“殿下的胃口未免太大,既要惹人怜,又想出风头。好差事尽让你占了,给不给别人活路。”“诶呀你又不是别人。”宁展抬不起手打乱她的话,只得悄声急道,“轻些讲,当心人没走干净、隔墙有耳!”“这屋里才吹吹打打‘送走’一个自掘坟墓的,隔墙有哪个没钱置办棺椁的敢趴耳朵?”话虽强横,宁佳与敛了声量。“若是有,在下照送不误。”“小与。”宁展声音更小,待宁佳与犹豫凑近,乃接着笑问:“你说这小太监何以如此嚣张,不能真是一心求死罢?”“他要一心求死,我还奏不成这‘乐’。”宁佳与付之一笑。她拉开方寸距离,低头将银骨扇系回腰侧,“多半是以为自己有了指仗,走起道尾巴都想翘上天。飘飘欲仙一样,摔得狠也是必然。”“‘以为’?”宁展琢磨着宁佳与的意思,“你是觉得,他一厢情愿,身后其实没有靠山,会错了上边的意?”宁佳与颔首称是:“我没见过哪朝权臣会与一个小命都需要旁人保的太监共事。而他,显然更没有似周连值得汴亭文官高看几眼的才干和地位。且不论此人是否坐得稳周连的位子,恐怕连那处境何其凶险亦未体会过,否则如何蠢到屡屡当众与人争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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