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候一返潮,室内的霉味总挥之不去。不仅议事厅熏着林洛调的香,清月平日抹的面脂也不乏她的制品。林洛吹了灯,低声道:“臣明白。殿下歇罢。”适来的“歇”,是臣子于君王之礼。此刻的“歇”,才是林相待月王之仪。帐中暗淡,面料窸窣。“真是造次。”宁展几人就这么在斜风细雨里等了一整晚。等到旭日拨云,江南久违放晴。等到蜂合蚁聚,门下观者如织,依旧未闻月王一声准允。以宁撑着昨夜的油伞,替宁展挡去夹道的指手画脚,不忿道:“殿下,月王欺人太甚。偌大七州,我们上哪寻与姑娘不行?如今间不容缓,何必与永清死磕到底?”“永清没有嘉宁人的立足之地,青竹阁在此举步维艰。短短七日,保不齐有疏漏处。永清和嘉宁,小与更有可能在哪”宁展抿着干裂的唇,道:“不是很清楚了么。”永清人面前,景以承无所畏忌。他自信起步,却灰溜溜掉头,贴着宁展和以宁诉苦:“料想永清女子居多,却不料如此之多!而且这里的姑娘压根不理人,莫说打听消息了,半个字都说不上”“不是不睬人,是不睬没规矩的男子。景兄这般大摇大摆,”宁展掩嘴咳了几下,“定是无人回应的。”虽无明文勒令,但永清境内,男子不可喧哗、佩剑、习武艺、置宅舍,不可教书育人、入朝为官,上桌不可咂舌饮酒,上街不可抛头露面云云,皆是规矩。这些规矩,景以承不是没有耳闻,只是都当了笑谈听,哪知“竟是真的?!”景以承一嗓子,果然吼来怒目鄙夷。他忙不迭躲到伞下,小声嘀咕。“什么啊怎么不干脆说男子不可吃饭、不可喘气、不可活着永清城里,当真还有男子活着吗?”“像其余几州那般苛求女子的地界,尚有女子百折不摧,作为堪当彪炳日月。永清如何就不会有男子活着?该死的不是人啊。”宁展额前冷汗直冒,“是这样的规矩。”柳如殷小跑回来,摇头道:“我按着小与妹妹失踪前的模样问了,都说没见过。城里,月王也没动静。”宁展望着那扇大方敞开,然无清月旨意,他便不能真正通过的城门,问柳如殷:“林洛呢?”柳如殷一愣,道:“什么?”“永清中书令,林洛。”宁展收回视线,看向柳如殷,“有谁瞧见她出入王宫吗。她动了,就是月王动了。”“这”柳如殷低头道,“抱歉,我没想着问。”“欸,柳姑娘道什么歉呀?我今天才了解永清的规矩,我还没道歉呢。”景以承笑着宽慰道,“不是你的错。”纱布裹得伤口又痒又辣,宁展拨开伞沿,不经意往城楼上瞥。林洛!她面朝艳阳,袖手独立,身边连个遮阳扇风的随从也无。宁展都觉得照在她面上的天光刺眼,她却十分从容。林洛在高处站了多久,是漠不关心的旁观,还是蕴藏意图的监视,宁展已无暇冥思。他彻底推开油伞,朝楼台呼唤:“鄙人宁展,求见月王殿下!劳林大人通传!”未待上边回音,宁展扶着以宁的手臂弯腰猛咳。周遭的看客渐渐收了声,他重新抬头,林洛纹风不动。宁展与她高低相望,最终孤身上前,拱手道:“鄙人之诚心,可受天地所鉴!请月王殿下,予我一个印证的机会!”“林某听闻。”林洛淡然放声,“嘉宁尤重礼节。尊卑不分者,当剁指明志。一句话,一根手指。”月王断没安好心!以宁不曾如此确信过自己的预感。“殿下——”宁展抬手制止以宁,道:“嘉宁,确有此律。”“既是诚心而至,林某便不与展凌君一字一句计较了。您自断一指,”林洛道,“以表尊敬罢。”再不待见来客,哪有主家上来就砍人手指的!景以承不知胆子从何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向楼台挥动双臂,大声劝道:“林大人,万万不可啊!您才华横溢、笔墨风趣,一定是在同我们说笑罢!哈对!在下有幸拜读了不少您的著作,我可是很佩服您的!”笔墨出自谁手,双方心知肚明。景以承是睁着眼扯瞎话,但别无他法。林洛不急拆穿,反莞尔道:“景公子若是读过那些戏文话本,对其中男子的结局,理应不会陌生。”结局?怎一个惨字了得!毫无例外的惨,愈演愈烈的惨,绝于六道轮回之外的惨!形毙神散,正如织锦城两岸的花海,当春怒放,秋来零落,四时代换,再无更受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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