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把手抚上薛焯的胸膛,感受到皮下炽热的温度和澎湃的心跳,忍不?住心里一荡,手慢慢地?往上移,最后停留在薛焯的要害之处,发烫的皮肤几乎要刺痛他的手指。如果他这时候出手的话,薛焯可能真的会死吧。崔遗琅眼中跳晃着看不?清的水光,眼神复杂难定,他收回手指,披上暗红色的里衣,下床灌上好几杯冷茶,却?依旧觉得心里烧得慌,见外面月明风清,一时起兴,披上外衣,想出去吹吹凉风。普推开门?,寒风掠面,秋日渐深,花苑的门?口养了两只凤尾绿头鹦鹉,它妩媚多姿地?梳洗着自个儿翠滑的羽毛,又啜饮几口水,简直跟个爱俏的小美人一样。崔遗琅看得出神,凉风吹拂在他滚烫的肌肤上,心头的燥热也消退不?少。这时,他突然瞧见廊下鹦鹉架下的那块水磨青砖上像是?坐了个人影,白生生一条,打眼瞧去,阴风鬼影,好不?可怖。是?周梵音,她也在看鹦鹉。这里是?花苑的长廊,离他们的院子很近,碰到周梵音很正常,她一身?藕荷色单衣,双眼微旸地?坐冰冷的青石上,痴愣愣地?瞧着廊上那两只绿头鹦鹉,腿上放的是?她的古琴。这是?她把崔遗琅扔给那两对兄弟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前?几天周梵音都在刻意?回避他。崔遗琅走上前?,坐在一个距离比较远,又刚好说话能听到对方声音的地?方,轻声道:“难得碰面,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吗?”王妃给他下药后,把他扔给那两对兄弟,怎么都太过分了点,崔遗琅不?觉得她是?因为王爷,但他想不?出其他理由,所以?还是?想在对方口中得到答案。周梵音早就?发现有人在远处盯她,她头也没回,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更加冰冷:“还有再必要说什么吗?我承认是?我在你的茶杯里下了催情药,你是?想问我心里对你感到愧疚了吗?愧疚能怎样,不?愧疚又能怎么样,反正事实都不?会发生改变。如果做下错事再故作可怜地?假意?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话,那杀人也没必要付出代价。”崔遗琅沉默良久,没想到王妃是?这样心冷口寒的人,往日只觉得她性情冷清不?善言辞,但也不?是?什么坏人,现在听完她这番话不?免心寒。他开口道:“是?不?是?薛焯拿住把柄威胁你了?”周梵音本?以?为再怎么好脾气的人听到她的那番话后,都会气急败坏地?对她破口大骂,崔遗琅却?表现得如此冷静,她终于诧异地?转过头,看到一双隐约透出关?切的眼睛,黑锃锃的,仿佛沁在池水里上好的黑曜石,很漂亮。她非但不?见感动,反而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是?万人敬仰的少年将军,而我不?过是?个困于内宅的女子而已,我是?你的主母,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帮我?别自以?为是?了,薛焯没有威胁我,他不?过是?承诺把我落在老家的焦尾琴送来,所以?我就?同意?了,谁让你没有一点警惕心,轻而易举地?就?喝下我递来的茶水,下次记得长点教训。”她难得说上那么一连串的话,翻涌的情绪让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知道自己这是?在没理由地?迁怒无?辜的人,但她忍不?住,她快被逼得疯掉了。说完这番尖刻的话后,她抱住自己的手臂,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受了重伤。崔遗琅看向她腿上的琴,轻声问道:“就?是?这把琴吗?如果是?蔡邕的琴,那也不?是?不?能理解。”《后汉书·蔡邕传》中有言:“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焉。”倘若这真的是?四大名琴中的焦尾琴,周梵音这种痴人很难抵御住这种诱惑。周梵音冷笑一声,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腿上的琴,伸手拨出几个乏味的音调:“让你失望了,我这种人怎么配拥有蔡邕的琴,不?过是?琴匠仿照尾焦的形态做出的琴而已,只是?一把俗琴。可是?我很珍惜,在我眼里它比你重要,我做出了选择,我不?后悔。”崔遗琅不?由地?品味她这话的深意?,他有敏锐的感知力,很明显地?感受到周梵音不?平静的心绪,他抬头望向天边的那轮清冷的圆月,两人再无?多话。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探他们,怨毒让这双姣好的眼睛扭曲了所有优美的弧度。在后院里吹了会儿凉风后,崔遗琅简单地?跟周梵音打了声招呼,起身?回到房间?,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很虚弱的声音:“……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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