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连往薛平津身上砸上好几拳,可这人?仍旧死拽住他的衣服不肯放开手,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散开的长发在水中浮动,颇有种水鬼阴魂不散、死不瞑目的味道。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怕是摆脱不了这只?“女鬼”,崔遗琅只?好拽住他的衣领,仰起头,四肢划动,拼命往水面浮,好在薛平津也有学有样地摆动四肢,两人?好容易才?冒出水面。来不及大口?呼吸,湍急的江水直接将他们往前推,崔遗琅耳边全?是江水的湍流声,被江水中冲走的过程中后腰处撞上尖锐的礁石,痛得?他脸色发白,挣扎地抓住一块飘浮的浮木,指甲深深地扣进?木头的缝隙中。两人?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直到一股激流将他们拍上一片小三角洲,好不容易从?江里爬出去?,他们精疲力尽地趴在岸上喘气,这一番也算是死里逃生了。直到这时,薛平津都还紧紧地拽住崔遗琅的衣服不放,骨节用力到发白,泡在冰凉的江水那么久,他冻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白,却依旧固执得?不肯放手。崔遗琅咳出呛入肺中的水,他额角脖颈处都有擦伤,后腰也疼得?直不起来,但眼?下也来不及查看伤口?,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情况,天色已黑,他们也不知道被江水冲到哪里来了,薛焯这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派遣军队来抓他。这时,他突然看见远处亮起一串火光,急忙将耳朵贴在地面上,隐约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崔遗琅心里一紧,起身就想跑,看到身边还在咳得?像破风箱似的薛平津时,他当即做出决定,上前干脆利落地卸掉对方的两只?胳膊。“啊——你他妈干什么?”薛平津本就怕水,儿时他嫡母娘家的侄儿曾经?故意把他推到后花园的池子里,若不是他哥哥及时赶到把他捞起来,他恐怕已经?淹死在池里,从?那以后他便患上怕水的毛病。刚才?头脑发昏,只?想着不能让崔遗琅逃走,才?不管不顾地一起和他跳下来,直到真的跳进?水里才?知道后怕,好容易死里逃生,又?被崔遗琅卸掉两只?胳膊,疼得?他满头大汗。薛平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尖叫起来:“贱人?,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不然老子弄不死你!”崔遗琅提起他的衣领把人?拽起来:“别在这里鬼叫,我没时间跟你啰嗦,跟我走!”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轻易在这里结果此人?,耽搁太久也害怕薛焯的军队听?到打斗声赶过来,但不能把薛平津留在这里,只?好暂时将他押作人?质,带上一起上路。他将薛平津的黑刀踹进?江里,强制性?地将人?带走。在他们离开后一个时辰后,夜色暗沉,天空突然开始下雨,铅灰色的乌云上空盘旋,钱塘江的水位往上涨,江流更加湍急。风雨声中,滚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雨帘中依稀可以看清这是队在雨夜中赶路的骑兵,马匹雄壮,士兵装备精良,坐在最前面高头大马上的是个身穿缁衣大氅的男子,身材高挑,眉宇锋利,浑身上下都有一股身居高位的凌冽威严,让人?不敢直视。是薛焯。若是崔遗琅在这里,定会吃惊地发现他瘦了许多,上次在猎宫命悬一线让他元气大伤,即使?让太医开方子好生保养一番后也没能完全?恢复过来,说是伤到了根本,鬓边两束打理得?很整齐的华发格外显眼?。若说以前身上还有几分爽朗的气度,如今却浑身上下都是阴鸷和戾气,蝮蛇一样阴沉的男子,当手下的士兵和那双眼?睛对视时,都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刺心脏。每到天冷的时候,薛焯都会感到自己身上的那道伤口?在隐隐作痛,似乎是提醒他如意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他垂眸凝视江面,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他的伤口?又?开始痛了。士兵们都在到处寻人?,薛焯身边的亲信脸色不太好:“侯爷,江水湍急,又?遇上暴雨,三公子又?不识水性?,恐怕凶多吉少。”薛焯没出声,眼底突然泛起一道冷光,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下马走到一片长有芦苇的小三角州处查看,他伸出手,在芦苇丛中发现一个手印。他轻笑一声:“这个手印看上去很新,看手指的方向,似乎是从?水里爬出来时留下的。崔遗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传令下去?,张贴通缉令,捉拿崔遗琅,要活的。顺便让周边各个州县的人格外留意两个少年一起出行?的,凡是提供相关?消息的,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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