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爷!”林白棠面现惧怕,连连向那邻人道谢:“这么泼皮无赖人家,我们家可不敢沾。”离开傅家巷子,林白棠恍然大悟道:“原来她找上我家,早都打定了主意想让我爹爹替她儿子填赌债的窟窿啊。”方虎直言不讳:“真不要脸!”陆谦比较委婉:“有点过份!”俩小伙伴一致表达了对王氏及傅金宝的谴责不满之意,又陪林白棠去枫桥最繁华热闹处,将船上吃食酒水卖完,啃过了猪蹄,两人各分到两盅十月白佐餐,便结束了这趟旅程。回去的路上,林白棠划着船往陈记去寻林青山:“爹爹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呢,早点告诉他,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你这也太心急了。”吃饱喝足,陆谦躺在船头,感受着船儿悠悠荡荡,头顶的天空不断变幻,时而被树木分割,时而被桥梁遮挡,只觉得此刻合该沉入梦乡小憩。方虎一身的牛劲催促:“咱们还是听白棠的,这就去告诉林叔父真相。”没想到,他们晚来了一步,到达陈记家具店门口,远远便瞧见围着一圈人,王氏高亢的声音穿过人群,直往林白棠耳朵里钻。“林青山狼心狗肺,连亲娘亲弟弟也不顾,只管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大家都来看啊……”她倒早一步赶了过来,竟跑到陈记家具店来闹。林白棠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腔热血直冲了上来,几要失去理智,三两下将船靠岸,嚷嚷着:“她既不想让我们全家好过,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不如我这就上去掐死了她,再给她抵命,大家都落得清净!”竟是要同王氏拼命的架势。陆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苦口婆心的劝:“白棠啊,你冷静点!她不就是想闹得你家里鸡犬不宁,闹得你们受不住了掏出银子填她儿子的窟窿才肯罢休?你要是现在跟她拼命,可不正中了她的圈套?”方虎义愤填膺,揎拳捋袖子:“管她什么圈套!黑了心肝的婆子,竟敢欺到白棠头上!”“你可省省吧!”陆谦一巴掌拍在方虎脑袋上:“她这样的无赖,何必跟她动武?”转头放柔了声气苦劝林白棠:“掐死了她,再把你搭进去,不值当!白棠你想想,她想让旁人谴责林叔父,你便替林叔父洗清冤屈,让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她,让她跟过街老鼠似的被人指责,岂不更好?”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每遇附近巷子里小儿打架斗殴,林白棠跟方虎往前冲,陆谦除了偷摸递棍子,还给两人出谋划策,使得他们在附近五条巷子里几无败绩。“那你说怎么办?”林白棠听着人群中激愤控诉的声音,简直不敢想象父亲的脸色。旁人不知道林青山辛苦,但自家人却深有体会。林青山从小吃过太多的苦头,以致于好不容易得陈记老板提携,恨不得把命都给人家,这些年风雨无阻来上工,对陈嵘感恩戴德,说句视为父亲也不为过。原本这是一段师徒相得的佳话,如果没有少东家陈盛的话。陈家生了几个女儿,得这一根独苗,自小被老太太抱在怀里溺爱,略长大些舍不得吃家具店的苦,便送去读书了。若是能趁此改换门庭,也算得陈记少东家的本事。可陈盛自来吃不得苦,读书既费脑子还得用功,一本论语学了好几年也还是没学明白,连先生也觉得孺子不可教,委婉跟陈嵘表达了自己力有不逮,无法教得陈记少东成材,请陈老板另寻高就。陈嵘一腔改换门庭的热血就这样凉透了。失望之下,便将儿子拉回家具店当学徒,打算手把手教儿子手艺,让他撑起陈记的门庭。奈何陈盛不但吃不得这份苦,还对自家老父亲最为看重的林青山冷嘲热讽——陈嵘在儿子一次次敷衍了事的态度之下拿林青山举例子,想让他跟这位大师兄多多学习,谁知却激起了陈盛的一腔反骨,跟老父亲犟嘴:“您老要是觉得林青山好,便收了他当儿子得了,何苦处处瞧我不顺眼,处处挑我的刺?”陈嵘揉着胸口恨不得给儿子一脚:“你个小兔崽子,好赖话听不懂啊?让你跟青山学,是盼着你学好,你倒处处挑青山的刺。他搁店里赚钱的时候,你在哪呢?我要真有青山这样的儿子,不知道多省心!”陈盛眼见得亲爹对林青山赞不绝口,每每生事,处处挑林青山的刺儿,都被林青山隐忍了下来。林青山受陈嵘知遇之恩,瞧在师傅面上不同陈盛计较,只当他年少不懂事而已。林宝棠有时候听着陈盛的冷嘲热讽都受不了,好几次气得眼眶发红——骂他便忍了,唯独受不了骂自己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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