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怀里抱着小孙女冰冷的身子,一颗心好像被人紧紧攥着喘不上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听到宋氏非要拿捏自家女儿,气道:“我家女儿的婚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儿子吧。”宋氏不解其意,曹氏便道:“你既不仁别怪我不义!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荣常林跟我女儿成婚七年,同房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就这样还想着让我珍儿生儿子!往日我儿怕伤了男人的面子,背着不能生子的黑锅,把委屈往肚里咽,没想到荣家人竟然变本加厉,这可怨不得我说出来了!”此言一出,周围众人尽皆哗然。许多邻人瞧荣常林的神色顿时大为不同,有人小声与交好的邻居嘀咕:“往日还当荣家老大眼里没人,见到四邻都不愿意打招呼,原来是不太行啊……”大家一般儿的四肢俱全,傲气些便是无礼。可若是此人身患隐疾,那傲气无礼说不得便是心虚自卑。听荣常林的岳母道出私事,便一致认定此话属实——女儿闺房不谐,可不得回家跟亲娘哭诉?荣常林原本被方虎揍得鼻血横流头脑发晕,总感觉身上肋骨都断了,疼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谁知猛然听到岳母爆他房中之事,情急之下猛的坐了起来口不择言:“哪里不超过十次……”他不辩解倒还好,众人虽也有□□成相信,可也有一成怀疑是他岳母为自己女儿出气,说不得抹黑女婿,辩解之下反倒坐实了他房事无能。有往日瞧他不顺眼的,便怪声怪调当场做起了算数题:“成婚七年,一年两次……也十四次了啊。你这不是让人家闺女守活寡嘛。”还状似好心的劝他:“常林啊,既让人家闺女守活寡,不如便放人家闺女和离吧……”陆谦听到曹氏讲起方珍跟荣常林闺房中事,便忙忙捂住林白棠的耳朵,小姑娘不解其意,只关心方珍未来的命运,还傻乎乎扭头来瞧:“谦哥哥怎么了?”再听有人说话越来越离谱,忙扯着林白棠悄悄挤出人群:“方叔方婶来了,咱们也帮不上忙,还是回去吧。”林白棠不明所以,还记挂着小伙伴:“虎子那个爆脾气,咱们要不要留下来帮忙?”还好奇:“他们在算什么?”“别管了。”陆谦只觉脸热,拉着她头也不回往停船的地方走:“不管是和离还是荣家出休书,都是方家私事,咱们都帮不上忙,留下来还添乱,不如走吧。”林白棠回头踮起脚尖直往身后去瞅:“荣家不会还欺负方珍姐姐吧?”“放心吧,方叔向来一言九鼎,既说了要和离,定会将方珍姐姐带回家,往后她再不用在荣家受气了。”半拉半哄,把林白棠带走了。往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出来游玩,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情,两人情绪低落的上了船,好半天都说不出什么话。河水缓缓流淌,林白棠撑船滑入水中央,才道:“方珍姐姐真可怜,白白浪费了七年光阴在这一家子身上。我现在觉得东家的担忧一点也没错,嫁错郎婿比不嫁人还可怕。不嫁人旁人至多说你是老姑娘,可嫁错人不但身不由己,还要被伤得体无完肤,连孩子也保不住。”陆谦与罗三娘子素未谋面,听到她言谈之中对罗芸百般推崇,也不与她争辩,反而赞道:“你们东家以女子之身打理家中生意,更不怕流言蜚语,很是了不起啊。”提起此事,林白棠才想起来自己肩负的重任,回头一笑:“谦哥哥想不想见我们东家?”陆谦一怔:“见你们东家?”好端端的,白棠为何让他见旁的女子?林白棠便提起罗家欲请他做西席之事:“……我冷眼瞧着,倒也不是辰哥儿不尊先生,而是那些先生们十次有八次上来便直接定了不尊师重道的罪名,先拘着他一顿教训。剩下俩管得更宽,连东家的婚事也要指手画脚,辰哥儿护着自己姐姐,也没错啊。”罗辰心里憋屈,又不愿意向母亲姐姐倾诉,便逮着林白棠诉苦,且喜她嘴严,从不泄密,也更愿意亲近她。陆谦含笑道:“你就不怕我被罗辰欺负了?”林白棠差点笑弯了腰:“欺负你?”她对陆谦有种从小到大盲目的信任:“你不欺负他就不错了。”葫芦巷荣家。方珍仔细擦干净孩子的头脸手脚,只觉得一颗心好像碎成了几瓣,忍着巨大的心痛替孩子换上干净的衣裳,最后一次亲亲孩子的脸蛋,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她做这些的时候,荣常林便远远望着,漠然的目光好似这个女人连同孩子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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