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冰凉的河水淹住口鼻的窒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想起溺水的孙女,小孙女当时几岁来着?张记绣庄被查封之后,杨氏母女都回了家。杨桂兰倒罢了,只当丢了个活儿,反正她有绣技在身上,就算不去张记,也还能凭本事吃饭。陆婉便不同了,才过了两日便挂起了黑眼圈,担心张家二少爷,夜里睡不着,还悄悄儿去衙门打探消息,结果被拦在外面,不肯让她进去探望。她没辙了,半下午便坐在河岸边等陆谦,想让陆谦替她想办法。陆谦这日接到恩师罗俨之托人捎来的急信,见到撑船去接他的林白棠,赶跑了试图一起坐船的陆诚跟林幼棠,上了船便一脸凝重,告诉她一件事:“白棠,出事了。”林白棠最近顺风顺水,除了有次去木工坊的路上撞上姜氏带着孙子出来玩耍,远远朝着她吐了一口痰之外,其余时候都很顺利。她还当邓英又起幺蛾子,头一个联想到的便是顾前不顾后的方虎:“可是虎子出事了?”“不是虎子。”陆谦解释道:“我恩师写信过来,你还记得乡试的钱大人吧?他前阵子曾给我恩师来信,说是朝廷派巡按御史岑善来江淮,还是他同门小师弟,让恩师联系江南旧友照管一二。可……岺大人出事了!”林白棠不认识岑大人,但对钱学礼大人却很是感激,若非他当时在苏州城,恐怕方家早已家破人亡,连虎子也不知所踪了。“岑大人出事,你怎么知道的?”陆谦解释:“岑大人出发之时,钱大人便叮嘱他,到时候来江淮之地有事,也可寻恩师商量。可岑大人的船到镇江段遇上了水匪。当时正逢夜半,岑大人坐的不是官船,他隐瞒身份想要微服私访先探查一番。谁知当时水匪劫道,还攻上两艘商船杀人放火,上面挂着严家旗。岑大人亲眼目睹,他所乘的商船遇上水匪杀人,想是水匪为了灭口,竟连岑大人乘坐的商船一起劫杀烧毁,他也未能逃得生路。”“哪里传来的消息?”林白棠才跟罗三娘子在茶楼里听了一耳朵小道消息:“不是说严家粮船是遇上乱流怪石才出的事?”陆谦道:“岑大人是北方汉子,不会水。而他手下有个善水的侍从,他将自己所有要紧的东西,连同官印,匆匆写就的密信都装在油纸包里,交由侍从跳船保命,又不敢相信别人,叮嘱那侍从前往东台书院寻我恩师。恩师已经派人亲自入京送信给钱大人,又写信来让我关注平江府水匪及官府动向。”他愤慨道:“江南水匪竟已猖獗至此,却未见官府调兵剿匪,知府衙门与河道总督衙门都不见半点动静,他们这到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已经与水匪有所勾连?”林白棠见他情绪激愤,握住他的手,说出自己的隐忧:“水匪如此猖獗,虎子他还能脱身吗?”陆谦用力回握她柔软的手,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或者可以通过方虎探听水匪的动向。小船行至芭蕉巷河岸边,陆婉远远见到二人下船,忙迎下石阶,也顾不得林白棠在场,便向弟弟求助:“谦哥儿,能不能帮阿姐想想办法?”陆谦心中了然:“可是为着张二公子?”陆婉一脸焦急:“他身子骨本来就弱,好容易将养了这些日子,哪里受得住牢里的苦?”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张家的事情,上门抓人的衙差还没个确切的说法。陆婉寻上陆谦,恰逢林白棠在侧,她迟疑道:“婉姐姐,要不……等我阿兄回来问问他?不过他去知府衙门没多久,估计也就打听打听,可能帮不上什么忙。”病急乱投医的陆婉感激的握住她的手:“好妹妹,能打听一点消息也不错了。”林宝棠回来之后,陆家姐弟俩都在家中蹲守,听说陆婉要打听张家之事,他虽不曾跟着袁捕头去抓人,但在衙门里多少听了一嗓子。“事出突然,听说上敬的绣品有问题,上面问责便把绣庄东家抓了。张家人都关在一处,你们不必着急,明儿我找个借口进牢房去打听一番。”有了林宝棠一番话,陆婉明显放心许多。姐弟俩心事重重回家,陆婉随便扒拉两口饭便回房去了,陆谦想起家中败落之事,追去父母房里问起:“阿爹,阿婆老说咱们家以前也是阔过的,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陆文泰敷衍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小孩子家家问这些做什么?没事就早点回去歇息吧。”陆谦不肯罢休:“阿爹,我们家的事情可是与水匪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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