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烧自己也没意识到。头重脚轻地下楼,结果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当即就晕了。家里没人,他是自己醒的,才发现自己满脸满头都是血,膝盖更是刺痛,根本站不起来了。他忍着痛爬着打了120,接着就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全身都传来阵痛,疼得他几乎失去意识。后来他右腿膝盖上就多了一个疤,骨折,从膝盖上穿进去了一根又长又粗的钉子,修复了大半年,才算是恢复正常。徐新茂因此很自责,觉得自己平时缺少对儿子的关心和照顾。在徐霁鸣养伤期间因为他的愧疚心对人很是照顾,算是修复两个人的父子情。徐霁鸣却因为从小就跟他不亲近,变得有些无所适从,有一种偷来的感情的感觉。但又格外珍惜这点难得的父子时光,甚至希望自己的腿能慢一点好。那时候公司的事情不知道被搁置了多少,多亏有覃冬卉在,才算没有耽误大事情话,正常运转着。但是等徐霁鸣康复了,徐新茂就又恢复了那种几个月不见人的状态,让徐霁鸣觉得之前那父慈子孝的场面好像都是假象。他最大的补偿就是不限制徐霁铭的钱,仿佛用钱能弥补一切亏欠和愧疚。徐霁铭那时候不懂,后来才明白,没有父亲不关心儿子,可是如果一看见儿子,心里那种巨大的伤痛就反反复复。折磨着自己也折磨别人。恐怕徐霁铭自己也不会比徐新茂做的好多少。可惜这时候徐霁铭不懂,他在和徐新茂赌气。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有骨气,天天在家里等着徐新茂像是个留守儿童一样,徐新茂没时间回来看他,他更没时间见徐新茂,他直接瞒着徐新茂申请了住校。躺在冰冷的宿舍床上,年少的徐霁鸣头一次有了报复的快感,但同时又多了一些别扭的无措。徐新茂知道这件事情却觉得他是懂事了,没有提半点反对意见。徐霁鸣较劲了个寂寞,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抗争了半天,在他爹那里却没有激起丝毫的风浪。徐霁鸣觉得自己是一个傻逼。但他也只敢心里这么想想,面上还得强装坚强,在学校装作享受集体生活——刚进去怎么可能适应,但徐霁鸣却只能为自己可笑的选择买单。徐霁鸣摸了一把自己腿上的疤,有点恍惚。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他几乎忘了当时受了多少罪,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发烧都比那时候腿断了难受。徐霁鸣缩在被子里,决定全权把命运交给自己的抵抗力。他尚有神志,乍一看只不过脸有点红。拿着手机给昨晚那个聊天框又打开,问周孜柏:【你在做什么?】徐霁鸣闭上眼,没打算等回复,手机却震了一声。周孜柏:【准备登机。】窗外适时打了个惊雷,雨点瞬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徐霁鸣给空调调高了几度,和人闲聊。【去哪里?】对面的人明显等的有些无聊了,【去姜老师的剧组。】徐霁鸣想起来了,是那次开机宴。【这种天气能飞吗?】【不知道,暂时没有延误通知。】两个人的对话实在单调无聊,徐霁鸣又开始昏昏欲睡,他换了个话题,企图让自己精神一点。【我好像生病了,昨天玩太过了。】【这群人真难缠,是吧。】【家里一点药都没有,外面又这么大雨,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没有回复。徐霁鸣没继续说话,闭上继续睡了。但是显然被他平时根本不珍惜反倒是天天糟蹋的身体这次没给他这个面子,他睡得不安生,感觉好像十万只蚂蚁在自己身上爬,模模糊糊好像又回到了他别扭的高中时代,他是个不学无术无忧无虑只顾玩乐的混子。他逃课去天台的角落里抽烟,这时候是晚间休息,太阳烧红了半边天。徐霁鸣眯着眼,在烟雾缭绕里品味着这种别样的惬意。一挑头,却看见天台门口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一身白蓝色的校服,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徐霁鸣心里突然产生一种极大的悲怮,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眼不进去也吐不出来。他发不出声音。太阳更大了,整片天空都成了红色,像是染红的鲜血。那个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离徐霁鸣越来越远,他拼了命想要阻止,可是他那一瞬间好像被人定在了原地。他疯了一样大喊,可那个人像根本听不见一样越走越远,直到走到天台边——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了。陌生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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