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樟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道:“孙大娘,过来吃饭吧。”孙大娘有些尴尬,把水杯往桌上一放,叹了口气回到位置上。卢樟低声冲她道:“这小后生瞧着不好相与,大娘还是莫管了。”“我就是瞧他与我那小儿子差不多年纪,算了算了。”孙大娘又捧起碗,干脆也不抬头了,自顾吃着饭。叶昀装好了饭食,从后厨出来,食盒放在阿昼面前,他比阿昼高上许多,垂目去看他,只瞧见这少年半张留疤的脸。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少有穿黑色劲装的,这让他想起了早些年在玉都,那个人手里养着的暗卫。不过,他不可能是暗卫,暗卫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十五文,食盒如果要拿走,另外加十文,若是不加,回头顺道再还回来。”叶昀对他道。阿昼是最先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的。苏溪亭回客栈那日,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上就有这股味道。他终究还是抬了头,狭长的双目凝在叶昀脸上,嘴巴抿成一条线。然后从腰间摸出二十五文钱,提着食盒转身就走。走远了,才站定,回身看了那间食肆一眼。把饭食送回去,苏溪亭已经饿得半倚在榻上又打起了瞌睡,门板被敲响,外头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一声“主子”。他就已经拔高了声音:“进来。”语气里有几不可闻的急切。阿昼提着食盒进屋,苏溪亭一看到那食盒,眉心就是一皱,下意识开口道:“你给了多少钱?”阿昼不明所以,仍是端着他那张死人脸回:“二十五文。”下一秒,一块玉佩直直扔了过来,正中他脑门,被砸出一道红色的印子,没一会就转了青,可见其力道。苏溪亭气不打一处来:“蠢货。”阿昼把食盒一放,“扑通”就往地上跪:“请主子罚。”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长年累月在苏溪亭身边养成的习惯就是这样,不管他做了什么,不管对错,苏溪亭生气了,就是他的错,如果他此刻不认错,等着他的就是更难以接受的惩罚。苏溪亭起身走到桌边,掀开食盒盖子,微微一愣,里面除了两道菜一碗饭外,还有一碗梅子冰酪,阿昼脚程快,冰酪还没来得及化,两团挤在一起,上面缀着晶莹剔透的梅子。这样的细心,便是不用想也知道是叶昀亲手备的饭食,卢樟那厮是断断不可能想到要送冰酪给客人解暑的。便是这么想着,苏溪亭就觉得那人总是这样,分明是个俗人,却总是搞得像寺院里的秃驴一样,总做些“大慈大悲”的事。他看着那碗冰酪,一时间炎炎夏日里的燥热瞬间就似熄了火。“起来吧,回你房间去。”阿昼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没多问一句,只是默默起身出了门,关门前他还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苏溪亭,却见苏溪亭脸上的表情温和,伸手去拿饭食时还微微眯了眯眼。那是他心情愉悦时才会有的表情。阿昼年纪小,但不是傻子,这叶家食肆往后说不定就是他的保命符。屋里,苏溪亭一口饭一口菜吃得认真极了。味道没变,很好吃,就是那人,活像是书里走出来的刻板夫子一般,整日里“君子”“德行”挂在嘴边,烦人得很。思及此,又恨恨捶了一下桌面。原本靠近他,只是因为好奇,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混迹街头巷尾,洒脱又舒适,一双眼睛里总是带着柔和的光,喝起酒来爱极了笑,一笑起来又有几分落拓风骨。接近他之前,他观察了他几天。他会在夜里在廊下吹风,支着一盏灯笼,引来飞蛾扑火,他看见叶昀伸手过去,轻轻拈着飞蛾双翅,然后吹熄灯笼,再放飞蛾离去,没有了烛火,便只剩满地昏暗月光。他就那样立在一片昏暗里,仰头去看高悬的明月,薄衫贴身,勾勒出他稍显单薄的身形,满头青丝如瀑,还沾着沐浴过后的潮气,贴在他身后,与黑夜融为一体。看着这样茕茕孑立的叶昀,常常会让苏溪亭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他到鹊阁后的第一个住所,也是他在鹊阁里住过最长一段时间的地方,是一个只有一小扇天窗的地牢。地牢里关着很多跟他一般的人,每到夜里,白日里的痛哭、呻吟、咆哮、嚎叫都化为了最深的平静,所有人都蜷缩在角落里睡着。只有他,会靠着湿冷的墙壁,看着那一小方天窗,月色昏沉,只漏出一星半点的微光,但那却是他曾经活下去的全部勇气。为了出去,再看一眼深夜垂落的月光。然而他从地牢里走出去后,那些记忆变成他最不愿意想起来的过往,于是,他再没看过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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