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亭一筷子居然还真喂进去了,一时觉得好笑:“你发什么呆呢?”叶昀被他叫回神:“如今官盐已呈盐税之势,怎么会这样?以强卖官盐为引,实则加重赋税。通常加重赋税要么是充盈国库,要么是为开战做筹备,可本朝自奉帝继位以来,各部都发展迅速,尤其是户部,外部各族也自有安定,按理说,不该有这种情况发生。”苏溪亭是个江湖人,从来就没管过朝廷的事,听来听去,其实绕不明白,一筷子面条塞进叶昀嘴里,他竟也品出了两三分给人喂饭的乐趣,敷衍地回道:“大概是皇帝缺钱用了吧,毕竟当皇帝的,话本里都说酒池肉林,动不动就要建行宫、建园子,再多钱也不够这么撒着玩儿啊。”叶昀看了一眼苏溪亭,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说嫌弃谈不上,但很复杂,就像老父亲看自家不求上进的儿子。苏溪亭也不介意,一口面又送到了叶昀嘴边。这回叶昀倒是抬手挡了挡,他坐到那一桌商人桌上,极其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话题。他拍了拍那个大胡子食客,问道:“这位兄弟,你家那当盐商的亲戚可知,如今官盐除了价格问题以外,可还有旁的问题?”那大胡子食客一抹嘴:“嗐,叶老板,你可别说我那当盐商的亲戚了,你去西北、南疆、西南随便找个人问,如今官盐除了贵,还劣。咱们江南不觉得,因为江南富庶,是朝廷的钱袋子、米袋子、菜篮子,朝廷不敢糊弄江南。可偏远一些的地方,那盐都粗得不成样子了,花了那么多钱,买一堆劣盐回来。要我,我也憋屈。所以,老百姓现在都是买入官盐,然后同盐帮交易,以官盐折现银,从盐帮手里再转买入一些精盐,倒是颇成阵势。”“盐官都不管吗?”叶昀追问。“官府的事,那咱们就不知道了。不过,叶老板啊,咱们都是做生意的,心里也大多有杆秤,既然官盐贵且劣已然成风了,私盐日益猖狂,必定还是有些猫腻的。毕竟啊……”那大胡子食客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跟和尚一样清心寡欲。人一旦见识到了钱,见识到了钱带来的无限好处,那可就抽不了身了。”叶昀怔住,是了,这世间的堕落大多都源自无尽的诱惑,人一旦坠入深渊,除非剃肉削骨,否则再难爬出来。贪官污吏,不就是这样养出来的么。他起身,冲那几个商人拱手:“各位慢用,叶某去后厨瞧瞧。”那几人纷纷道叶昀客气。叶昀脚下很快,一掀布帘,人就消失在了众人眼中。卢樟正在后厨里忙得热火朝天,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把住肩膀,吓了一跳,心道今日莫不是运道不好,怎么总是一惊一乍。他扭头,就看见叶昀一张冷脸,一怔,脑子里迅速打起了算盘,盘算着自己今日做没做什么错事,难道是早间放任那小子在门口吓走了一群客人,这会儿来算帐了。卢樟心虚:“东家……”“卢樟,我问你,如今西北苍南军中,是货物输边还是钱币输边?”叶昀打断卢樟,开口严肃问道。卢樟倒是完全没想到会问这个,只呆呆愣愣答:“早些年是货物输边,后来边郡有了整条线的市集,有些军需可以在本地买到,就渐渐换成钱币输边了。”叶昀脸色微变:“所以,朝廷以配贩官盐为钓饵,令各地商户向边郡输送钱币,商户则以相当的盐钞作为交换,向产地配运官盐。商户愿意给边郡输送钱币,是因为朝廷可以给足他们盐钞,这对商户而言是个良性循环,他们手中的财富会越积越多。但这也意味着朝廷正在向百姓强行实行官搬官卖,这不仅仅会对老百姓的生活造成不可预料的压迫,更是滋生贪污的温床。一旦私盐成风,官搬官卖名存实亡,边防依赖盐钞转化而来的粮草就会不知不觉减少,等到引起朝廷重视之时,官搬官卖早已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这样一来,筹措大量的边防军粮草就会变成一个难题。”卢樟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全身直起白毛汗,鸡皮疙瘩寸寸泛起:“那朝廷,朝廷为什么不取消官盐?”叶昀又露出了那种神情,和看苏溪亭如出一辙。他缓声道:“因为官盐所得是国库充盈的保障之一,没有一个皇帝肯将这么大一笔财富撒向民间。”从前他以为奉帝可以,但其实,他和从前那些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叶昀心中大恸,他似乎有种感觉,那是一种在岔路上越走越远的恐慌。他开始害怕,王朝的未来,会不会就毁在他当年的决定和选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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