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来的时候,三姐院子已人去楼空。都是他害了三姐。他根本不需母亲一遍一遍的提醒他,他也能记得这份耻辱。母子俩难得一见,却不欢而散。等程允章走远,元老夫人那老仆严妈才缓步走来。严妈早些年跟着元老夫人打天下,一直管着元家后院这一摊子事,如今见母子俩又红了脸,摇头叹息:“东家…你刚才真不该说最后那一句。”明明四爷最不能让人提的,便是三小姐。这番话,无疑是诛四爷的心。更何况,四爷临走之前说过,要凭自己本事找到老师,请元老夫人莫要去打扰三小姐。元老夫人当着四爷的面答应得好好的,偏一转头便去寻三小姐帮忙。四爷心高气傲,哪里能不生气?不过这些年,严妈也习惯了。母子两明明都关心着对方,却偏偏一见面,三两句话就能弄得像仇人。元老夫人愣愣的站在树下,她仰头看着那一棵冬青树,月色凄凄落在她脸上,落在那坑坑洼洼的褶皱里。元老夫人的神色晦暗不明。天空飘起雪花,落在她枯枝般的头发里,凉沁沁的。严妈上前,为她披上大氅,“莫淋雨,淋了您又得头疼得睡不着觉。”元老夫人眼尾微红,拍着严妈的肩膀,“年轻时候跟男人们争,不争个头破血流哪里能抢到食?争着争着,争到儿女们身上…我这辈子…就是这么个不肯认输的德行,改不了啦。”“害!”严妈替她裹紧大氅,语气心疼,其他人或许都嫌元老夫人嘴硬心冷,说话不留情面。唯有严妈知道,元老夫人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该和亲人逞一时嘴快,非得争个高低对错。只是做了许多年当家人,知错改错,绝不能认错。一旦认错,便失了威严。威严这东西,是唬人的利器。否则元老夫人一弱质女流,带着一个小儿子,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你呀你,到时候争得四爷不跟你一条心,都没地方哭去!”元老夫人哈哈一笑,满是沟壑的脸上撑开,撑出一抹少女的爽朗,“那我去你家里哭!”程允章并没有走远。他一个人走在除夕夜热闹的街头。外面飘着小雪,雪花纷纷,街上三三两两撑伞而行的路人,守着爆竹“砰砰砰”的孩童,还有趁着年夜人多出来做点小生意的摊贩们。程允章裹紧身上的大氅行走在雪地里,脚印一深一浅,雪花飘过,落在头顶,衬得那人眉目清朗冷峻。行至一处卖灯笼的摊贩前,程允章忽而驻足。摊贩一双巧手,十二生肖的灯笼做得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只狐狸灯,耳尖且直立,四肢修长,嘴筒子又短又小,很是可爱。灯一亮的时候,眼睛便闪闪发光。这让程允章想起了一个故人。“抬眸四顾乾坤阔,日月星辰任我攀。”“不拟人间更求事,些些疏懒亦何妨。”那女子的声音很突兀的窜入耳里。隔着汹涌的人潮,穿过遥远的时空,独独传达给他程允章一个人听。怎会在这个时候想起狐狸师妹来?大约是真的羡慕她身上的那份洒脱吧。世人追名逐利,所有人都要他出人头地,程允章的词典里从来没有“懒惰”二字,可是狐狸师妹不是。她争权夺利的时候凶恶如男子,可闲暇时候却也钓鱼、下棋、打牌,似乎从不觉得“疏懒”是一种不可饶恕的懈怠。原来,人生偶尔停一下,也不是罪恶。程允章指着那灯笼堆里的狐狸灯笼,笑着说道:“老板,那只狐狸灯笼给我。”他又蹙眉,觉得不妥,“将旁边那只祥云图案的绢纸灯笼也给我。”而此刻,几个月来幽深冷寂的并州督抚府内,忽而灯火通明,整个后院亮若白昼。督抚台内有仆人二三十,长随五六十,此刻全都一反常态的满脸喜色。后厨更是柴火不断,废水滚滚,油花滋滋。厨娘头戴三角巾,动作十分麻利,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后厨,“督抚大人终于平安回来,今儿个又是大年夜,咱可得把看家的手段拿出来!娟子,督抚大人不能沾海味,把之前大人们定的那些鱼和蟹全都退掉!”“再找人送些青菜来!督抚大人不爱荤腥,喜欢素食,前段时间大户们送来的山珍都拿出来!”而今日下午,魏峥才辗转从苍山回到督抚台。眼下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手捧一盅热茶,高坐案几,素手翻看面前一摞摞的公务文书。他离开了四五个月,文书堆成一座小山。而他面前站着四五个高大清瘦的男子,皆一身戎装,披甲持锐,眼神锐利,一看便是从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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