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娣看向别处:“现在不能告诉你!”陆赞冷声道:“你这个入赘合作恕我不能答应!你要是想举报,尽管去举报吧!”林盼娣叹了口气,她原本打算如果陆赞同意这个入赘协议,尽最大努力帮助他避开两年后的牢狱之灾。用两年抵八年,怎么着也不亏吧?他这个气急败坏的模样,仿佛自己在污辱他这朵高洁出尘的天山雪莲一般。未来大佬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差这一步了。这么一想,林盼娣理也直气也壮:“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只怕你到时候后悔当初没答应我入赘!”一番话说得陆赞脸色铁青,整个人散发着冷意,眉眼鼻唇的棱角仿佛凝固如刀刻石雕。盼娣不敢看他的脸,只感觉周遭空气都冷了,她忙道:“你放心,萤石的事我不会举报你的!”自己手里他的黑料那么多,不差萤石这一件。一楼的几个师傅站在柜台后面假装忙自己的事,眼情却一直往陆赞和盼娣这边瞟。两个虽然声音很小,但看得出来是发生了争执。一向漫不经心的小陆竟然脸红脖子粗地冲着那女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女孩便拎着油瓶离开了,经过柜台的时候,还朝里面的师傅笑了笑。倒是陆赞站在仓库门口半天,也不送送人家。粮油老师冲陆赞说道:“小陆啊,你还说你跟那姑娘没关系,没关系你刚才打油下手那么重?我看生生多了一两半!”陆赞好不容易将蹿到胸口的那团怒火给压了下去,被他这么一说,火气又上来了,瞪了他一眼,噔噔噔地往二楼去了。下午陆赞站在柜台,越想越生气。右眼皮一直在跳,耳边时不时响起那丫头的叹息声,仿佛自己错过一桩十分划算的买卖一样。陆赞被搅得心神不宁,最近还是避避风头为好。晚上他便到棉布商店宿舍找小马,让他通知废石厂那边合作暂停。林盼娣拎着油瓶走到供销社外面,刚才崩着的肩膀松了下来。时间还早,这里离红星萤石矿不远,她决定去矿上等林母一起下班。骑上自行车,盼娣脑子里还在想陆赞的事。陆家最先出事的其实是陆赞的大哥,他大哥刚升任供销社副主任没多久,手里握着各种审批权,无意中得罪人了,被打成了走zi派,成了上头重点关注的批-斗对象。有一次县城供销社搞批-斗会,他被人绑到台上,不小心从台上摔下来,摔成重伤,没多久便去世了……紧接着陆赞便也因为投机倒把被抓了进去。眼下陆赞是没什么事,他大哥……想到这,盼娣便皱起眉头。她刚才只是稍微提了一下他倒卖萤石的事,他便气成那样。这要是提了他大哥的事,他不得把自己给吞了?不对啊!自己现在是掌握陆赞黑料最多的人,怕他?!就他那一箩筐投机倒把的破事……早晚会同意跟自己合作的!这么一想,她不由挺直腰杆,加快了蹬车的速度。在太阳底下骑了十几分钟,到了红星萤石矿。矿厂门口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面竖着旗杆和两个大喇叭,里面正传来女广播员铿锵有力的动员声,让人听了浑身充满了干劲。难怪公社里的女孩都向往当一名广播员,这声音天天响在红星萤石矿的上空,简直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一般。红星萤石矿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光矿工就有大几百号人,下面的浮选厂、水泥厂、机械厂和钻井队等等,工人也有上千人。这个规模也只有隔壁伊春公社的东方萤石矿可以匹敌。盼娣的母亲是红星萤石矿下属机械厂的一名工人,收入在红星萤石矿排在中上。林父在世的时候,林家的家庭条件在公社里比绝大多数家庭都要好些。不过这在前身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兴许是打小就知道自己抱养的,虽然养父母都很疼她,但她从小便会察言观色。稍微大一点就抢着干活,吃的穿的用的东西从来是买什么是什么,懂事得让人心疼。……盼娣把自行车停在广场边的车棚里,才发现今天厂里工会在这搞黑板报比赛,广场两边码了几十个木头箱子,一个箱子前面立了块黑板。每块黑板前都站了一堆人,人群最中间有人手里拿着报纸,正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原来红星萤石矿每个部门和下属单位,一家负责一块黑板,正在进行比赛呢。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阵仗的黑板报比赛,盼娣还觉得挺新鲜的。盼娣找人问了下时间,离林母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她便在广场上溜达起来。这一看吓一跳,这是人均印刷体吗?这一个个的粉笔字写得太好了吧!其中一个部门的黑板前面围的人最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最里面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背对人群专注地黑板上写着字。盼娣瞄了一眼旁边竖的牌子——地质测量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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