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仙儿听到这里,眼珠子立刻转了一下。她抹着眼泪嘤嘤哭泣,“那天……那天我听到皎皎姐姐身边的李嬷嬷说,她孙女十七岁了……”她只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再不继续往下说。十七了,如何呢?十七了,最好配夫君。可这话不该由她说出口。她若说了,倒显得她年纪轻轻,就懂得了婚嫁之事。反倒是衬着她心机深沉。倒是徐雅脸色白了白,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瞬时间抱着自己的女儿痛哭,“李嬷嬷是被主人家赐了姓的,又在皎皎身边伺候,自然有体面,素日里的人尊重。”“她生出这些心思无可厚非。”徐雅一面说一面柔柔怯怯的痛哭,竟连着哭湿了三张帕子。芙蓉带泪,真真叫人忍不住怜惜。若不是皎皎自己清楚徐雅说的都是假话。只怕这会儿连带着她自个儿也会觉得徐雅和徐仙儿可怜至极。“呜呜呜,可是……可是她为何要在这里挑唆我和皎皎?”“我拿皎皎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又怜惜她是表姐唯一的血脉,每每见她就心痛,偏生李嬷嬷,还要在皎皎面前编排我,竟然引得皎皎对我离心,我……”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拿着帕子捂着胸口连连咳嗽。按理来说,她都情真意切到这个份上了。这个时候李绥多少要表一下态,略带歉疚的说一句是他误会了她。顺势再将李嬷嬷这个奴大欺主的老货给赶出去。再假模假样的让皎皎同她道歉。她这个时候只需要大度的说一句。皎皎年纪小是被旁人挑唆了才会如此,不必和她道歉,李绥就会赞她一句识大体。这个时候,不管底下如何,至少明面上,这个家是又恢复到了一团和气。可是没有。李绥全然没有说一句她受委屈了。更没有要处置李嬷嬷的意思。他看她的眼神冷漠而淡然,仿佛是在看一个戏班子里捧出的名角儿。怎么会如此冷淡!徐雅心中咯噔的一声脑子一片空白,竟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但凡李绥给一点反应,她都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出招。可偏偏李绥什么话也不说,就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更是让人瞧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徐雅咬了咬唇,声音细细弱弱,仍旧是扮委屈,哀怨的抬了一下眼,“将……将军……”就连徐仙儿也察觉到了,李绥的反应不对。不该是这样。绝不该是这样。这个时候阿爹不是应该去罚李嬷嬷吗?为什么阿爹毫无反应?李绥淡淡看了一眼她母女二人,手里还抱着皎皎,眼中无波无澜,“徐雅,你可敢对天发誓,你当真没有磕待过皎皎?”徐雅噙着泪泪点头,“妾身有何不敢?”“我对天发誓,我拿皎皎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看待,若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真是好毒的毒誓啊。”李绥哂笑一声,只半眯着眼睛,淡淡看向徐雅,“可我不要你发誓你不得好死。”毕竟不得好死的方式有很多种。什么叫不得好死呢?是天打雷劈?还是五马分尸?又或者是终生被病痛折磨?李绥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徐雅,声音冷的叫人脊骨发寒,“我要你发誓,若你有半句虚言,若你有存了半点挑拨我和皎皎父女关系的心思,便叫阿愿亲自来你面前,索了你的命。”他看着徐雅的时候,声音清寒淡薄,可那种冷就像是一场细雨,顺着石头缝里钻进来,无孔不入,叫人无论裹了多少件被子,都觉得体寒如冰。徐雅心头狠狠一颤。李绥那湿沉沉的眼神,竟叫她想到了蛰伏在枯枝败叶中,与周遭景色融为一体,蓄势待发,只等着趁人不备便将人狠狠咬上一口的七步蛇。“怎么?”李绥湿寒的声音响起,目光又如枷锁般,紧紧落在徐雅身上。几乎叫徐雅喘不过气来。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若你就此承认,我倒愿意给你一条生路,叫你拿了和离书和先前给你的聘礼回家,从此,你我二人各不相干。”将军府给的聘礼,足够徐雅和徐仙儿体面的过完一生了。:我什么都说,放了仙儿!“不!”徐雅咬了咬唇抬起头,先前她脑袋一热,非要嫁给那清贫的书生,以至于那么多年都抬不起头,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穷苦日子。有情饮水饱,她自己或许可以忍。可有了仙儿以后她再不这么认为了。她要给仙儿穿最好的衣裳,她最好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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