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知道这些和尚道士最信缘分,也不欲与他多说。他早在梦境中就看到了,后世太平盛世,水患虽有,到底有个治理的方法。他不是不知道后世的堤坝是泄洪利器,但是没有材料,单靠砖石稻草,如何能抵住洪水,不过是劳民伤财,重蹈覆辙罢了。“官家可要再下一局?”“不了,朕……四处走走,你不必作陪了。茂则。”赵祯失了兴趣,起身带着张茂则下了毗卢阁,向寺后集云峰走去。明慧也不制止,行了一礼便退下了。寺后的集云峰上,山间橡树葱郁,奇花异草遍地丛生,山上有一座天然水池,池中龙泉涓涓不绝,清澈见底,饮上一口清冽甘甜,是为龙潭。赵祯漫步其中,渐渐被集云峰风景吸引,心中郁气慢慢消减,也能和张茂则浅谈几句了。张茂则看官家神色终于轻松不少,也是松了一口气,便提议去龙潭旁边的八角凉亭歇息。赵祯虽然不累,到底在山间走了快一个时辰,便同意了张茂则的提议,向龙潭方向走去。还未到凉亭,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在那附近对话。张茂则有些犹豫,怕来人不知礼数,惊扰了赵祯。赵祯自己倒是不在意什么,他这些年微服出宫,从不自矜身份,与人结交也不在意那人的身份地位,不过是凉亭里另有人休息,他哪会在意。待他们二人转过山角,看清了凉亭所在,张茂则放下心来,不过是一对少年少女,年纪都不大,似是兄妹,身边只有一名女使、一名小厮。看穿着打扮,应是官眷,想来礼数应该周全,不会冲撞了官家。赵祯带着赵茂则向凉亭走去,背对着他的少年少女正兀自聊着什么,不曾注意他们过来。张茂则刚想出言,道声叨扰,赵祯敏锐的听到了一词——“水泥”,他心中大惊,挥手止了张茂则的动作,停驻脚步,细细听去。“三哥哥,咱们这两天找遍了附近,也没看见你说的石灰岩层,这集云峰可是最后的可能了,若是还没有,咱们这水泥,就不能用别的代替么?”墨兰陪着长枫找石灰石,已经逛遍了京郊,她知道集云峰上有,却不好明说,谁想到长枫圈了那么多地,居然把正确答案放在最后来查看。“我在地志上看到过,这一代一定有石灰岩,只是写的有些模糊,年代又久远,咱们才找了这么久。这石灰岩是必不可少的,要不是扬州没有,我早在扬州就弄出水泥了,也能早日缓解水患了。”长枫虽然疲累,眼中的雄心壮志却是遮掩不过的。墨兰自然知道水泥的大用,就是这个年代没法作出什么高端货,也能起到不少作用了。“好吧,妹妹我就舍命陪君子,咱们休息一会儿,继续爬山吧。”墨兰轻叹一声,撒娇抱怨道。长枫摸了摸她的头,举臂行了大礼,笑着道:“小生感激妹妹大义。”墨兰被他逗的直笑,就是一旁的云栽和舯舟都忍不住笑了。他们在这说笑,不远处的赵祯却是急切,水泥这东西,在他的梦里经常出现,不禁是水利可用,便是修桥铺路、城池堡垒,它都是重中之重。可惜他在梦里只能听,却不知道做法,不想如今却在这对少年少女口中听到了,如何不激动。可这对兄妹却在这说笑了起来,他一时急切,几步进了凉亭,开口问道:“小兄弟有礼了,在下刚听你说可解水患,一时急切,还望见怪,只是在下为水患之事烦恼多日,不知小兄弟能否为在下解惑?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在下也义不容辞。”他突然出声,倒是吓了兄妹二人一跳,两人一同回身看去。但见来人,一身石青道袍,绛色宫绦束腰,黑发束起以一支紫檀发簪固定,全身上下便再无装饰,却无损他丰神俊朗的容貌,和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既有高不可攀的敬畏,又有平易亲和的亲近。长枫一愣,哪想到自己和墨兰商谈的“大计”被人听了去,他稍稍侧身,挡住了妹妹,拱手一礼。“无妨,黄河水患牵动天下,阁下为此夙夜忧心,长枫敬佩,不过是会些奇淫技巧,晓得了一个法门,或许有用,这才想着法子。只是如今连原材料都还没有找齐,何谈可解水患。”赵祯还了一礼,“倒是我心急了,无意间听了两句,倒急忙忙过来相问。”说完细细打量了一番长枫,“看你年纪不大,我便妄自称一声贤弟了,不知贤弟名讳,可是京城官眷子弟?”长枫一向喜欢四处结交朋友,看这人气质卓绝,相貌不凡,谈吐有礼,更是个忧国忧民的,见他有意结交,便笑着答道:“在下太常寺少卿盛紘三子,盛长枫。不知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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