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新房子够结实,楚服在院里跑了几圈,终于成功追上笑得快要岔气的阿娇。“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我看。”车哪家拿着那大红色的细卷,迟迟不敢打开。这是婚书么?那是曾经阿娇心心念念期盼、可念而不可求的东西,其实也不过是轻飘飘一张纸,落在她掌心里,脆弱带一击即碎。她没有细看,而是又塞回了楚服的手里:“害怕我出不去,现在就急着娶我了?”分明语带调笑,可是她的脸上却没多少笑意:“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给我多不吉利。大战当前,你就给我这个?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盾用。”楚服蹙眉,握着她的手,慢慢把那细卷打开,是一封印了官印的地契。阿娇愣住:“这是什么?”“布庄为了扩大规模,把我的卧房从原先的地方搬出来了。我在京城里的繁华地界又选了一块地给做宅子,已经让工人去建了。”楚服的手带着阿娇指尖,摩挲着角落里的落款,“这是地契。”阿娇双手接过那地契,十分庄重的捧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从前我还在漠北的时候就总有人跟我说,有个挂念的人才好从战场上回来。不然容易杀红了眼,回不去。”楚服从后面一点点环住阿娇的腰,终于把人彻彻底底地抱在怀里。陈阿娇感觉自己把人误会了个彻底。眼见着无路可逃,她想要颠三倒四地把心里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酸胀掩盖过去,油嘴滑舌起来:“我不需要,你已经在我心里了。”楚服自己年轻的时候说够了这些荒唐话,不想再听,于是低下头吻她,舔开了唇瓣就后退,示意她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那些装模作样的话忽然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阿娇看着她认真的眼睛,慢慢说道:“楚服,谢谢你。”她的眼睛重新又变得亮闪闪起来,像是盛着琉璃般的光。少女时代的陈阿娇,像是忽然又近在咫尺、触手可得。“我会杀穿这里,全须全尾地回去,像十六岁那年一样在一起,不要再分开了。”楚服又低下头来想亲她,就听见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了,秋枣探出头来:“小姐,药煎好了!”阿娇“嗷”一声跳起来,从放松警惕的楚服怀里钻出去,迅速地又一次消失在房顶上,留下她空荡荡的怀抱和风中凌乱的一页地契。“……陈阿娇!!!”后来大约是有人对皇上上书,说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能够积攒福报,让霍将军的身体早日康复。因此江充消停了很长的一段日子。可休养生息就要缩减税赋,必定就要缩减军费。将军们都被派去驻守边疆,文官们更不可能为这几万人的军队说话。就连鸿月公主那天的犒劳,也被他们当成了皇帝的“断头饭”暗示,军中怨声载道。太子一早就知道这些事。她虽然平日里和将士们称兄道弟,关键时候却不敢触皇帝的霉头。上表的奏折已经写好多日,在他东宫自己的书房存放着,一直没敢在早朝时当庭呈上,就拖到了钩弋夫人那小皇子百日宴当天。皇帝没想到不但不和自己亲近,甚至就连上奏都畏手畏脚,实在是难成大业。日理万机的天子头上生出白发,看着自己的嫡长子仍然不成器,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也渐渐老了,显现出来些中年人的喜好,譬如喜欢热闹——于是钩弋夫人的小皇子百日宴当天,宫中所有皇子公主一并到齐。太子早早出了门,不多时又折返回来,做贼似得把那封书随身带着了。殊不知东宫的宫女也都是童谣安排的,他前脚刚走,消息后脚就送到了皇后宫里。鸿月正帮卫子夫篦头发,听闻后,对母后笑道:“他肯定等着父皇今儿个心情好才敢说。”“太子殿下从小受‘天子威严’的熏陶,知道不能在老虎头上拔毛,谨慎些也是有的。”卫子夫笑道,“我们都不如他熟悉。”“天子的想法,哪是我们胆敢揣测的”鸿月笑着,扯住卫子夫的一根头发,“呀,母后,你也有白头发了。”“本宫老了。”卫子夫摇摇头,并不在意,“倒是你,东西可都准备利索了?”鸿月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折子:“我做事,母后还不放心么?”太子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看透。他落座后,握着那封奏折,坐立难安,如芒在背,就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了:“太子有什么要说的?”太子欲言又止。鸿月起身笑道:“我猜太子是为了缩减军费一事,不知如何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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