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奶茶下肚,听着文昭平缓的声音和温暖的怀抱,他一下就哭出声来:“山上,山上北面的那条小路。”文昭用力的抱住了他:“好,我们现在就出去找,有文妈在,妹妹不会有事的。”她先是报了警,然后披起外套就闯进了雪里。接着安排当地的老师和家里大些的孩子两人一组,以走丢的北边和家的方向为中点,发散寻找。在寻找的时候要大声呼唤哈蒂蔓的名字,她只有四岁。文昭带着另一部分外地的老师,去了艾克板尔的家里。先是安抚他和母亲的情绪,然后一户一户的拜托他们的亲朋邻里,一起出去找人。人都已经尽可能的安排出去了。雪实在是大,温度也低,警察都过不来。所有人的内心都被死亡的阴霾笼盖,只有文昭一遍遍的说,会找到人的。她就像是每个人的主心骨,有条不紊的组织着一切。文昭陪着艾克板尔的母亲在家里等着。家里很安静,火炉燃烧时发出小小的噼啪声,伴随着女人隐约的啜泣。外面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带着死亡一般的绝望感。艾克板尔的母亲很自责,她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是我,是我的错。”“天下就没有这么没用的妈妈,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替她。”文昭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其实我之前也不小心把我妹妹弄丢了。”文昭把自己高三的事情翻出来说,那张温和的脸上带着稳定人心的平和。“但是后面找到人了,很快就找到了……”女人的脸上燃起了死灰复燃般的希望。她紧紧的握住了文昭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老师,您是怎么找到人的?”文昭停顿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岑寂。和他始终忧郁的琥珀色眼眸。那个像雪一样的男人,带着一尘不染的洁白。然后文昭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她。“文妈,文妈!我们在山上捡回来了一个傻子!”文昭一怔,她诧异的披上羽绒服,就急急的出门。漫天的冰雪里,远远的就看见两个男孩的身边,有一道颀长的身影。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见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着厚厚的黑色长款大衣,肩头落了冰霜,头上戴着皮毛帽子。黑色的大衣紧紧包着,里面似乎鼓鼓囊囊,羊毛制成的深蓝色围巾几乎是将整个脸都围住了,只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呼啸的风声中,他从雪山高原走来。背后就是苍茫的原野。文昭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他黑色的身影在冰天雪地里一步步朝她走来。脚步一深一浅,就像是穿越了时间的亘古。两个半大的男孩把男人带到了屋里,极淡的雪松香夹杂着霜雪,就这样飘进了屋内。昭昭,好久不见两个半大的小孩进了屋内,就不标准的汉语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我们在山上遇见他的。”“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不知道自己要过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身边的母亲急切的问:“那哈蒂蔓有消息了吗?”两个小孩缓慢的低下头,没再说话。文昭站起身,给满身是雪的三个人倒了三碗奶茶去驱寒,又是倒了一杯放在母亲颤抖的手里。两个小孩接过奶茶,又是围着火炉烤火。但是那个黑色大衣的男人只是佁然不动的站着,像是一座落了雪的山。他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于是文昭把奶茶递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说轻声问:“你会说汉语吗?”男人收拢在腹前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回答:“会。”嗓音就像是月下的清泉,泠泠的发出声响。文昭一怔,手上的奶茶一不小心就洒到了火炉里。火炉里的木炭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她踮起脚,掀开了男人脸上已经结冰的围巾。动作慢得就像是电影镜头的慢放。看见的就是黑羽似的睫毛结了冰霜。而在冰霜下的,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文昭的呼吸完全的停滞住了。将视线缓缓下移,看见男人眼睛下面,是精致又挺拔的鼻梁。鼻尖因为寒冷而微微有些泛红。绯红的唇瓣轻轻抿着。白皙的肌肤带着一尘不染的清冷。皑皑白雪反射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描绘着他骨感的五官轮廓。文昭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在疯狂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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