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霄心底警铃大作。万一这些人露出马脚,崔家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云家苦心经营的基业恐将毁于一旦。“云家主的顾虑,我一清二楚。”小满似笑非笑地把玩着腰间短刃,“我的暗卫皆是千挑万选的死士,就算真被崔家察觉……”她故意顿住,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云九霄骤然绷紧的脸,“我早备好了后手。奉劝云家主,既然已踏入这局,就别再瞻前顾后,蜀地想与我合作的世家,可不止云家一家。”云九霄盯着对方笃定的眼神,终于缓缓颔首。罢了,如今箭在弦上,只能赌这“林枫”确有翻云覆雨的手段。谢府地牢深处,油灯昏黄的光晕中,谢临倚着斑驳的石壁。他垂眸盯着蜷缩在草席上的崔时允,薄唇轻启:“把他用水泼醒。”冰冷的井水劈头盖脸浇下,崔时允剧烈咳嗽着呛醒过来。昏暗摇曳的光影里,他瑟缩着往墙角退去,瞳孔因恐惧剧烈收缩:“这……这是哪里?”“地牢。”千浔玄色面巾下的声音像淬了冰。崔时允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你……你不是说我爹派你们来救我的吗?”“自然是。”千浔蹲下身子,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半边阴影,“只是你爹远在蜀地,我们得拿到他承诺的东西,才能送你回去团聚。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这里可比崔府更安全。”千浔指了指木桌上的笔墨纸砚:“写封平安信,我派人送去给你父亲。”他见少年攥着草席的手指发白,慢条斯理抽出半截软剑,刃口擦过桌面发出刺耳声响,“若是不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爹知晓你的近况,比如,用你的断指当信笺。”崔时允的牙齿撞得咯咯作响,颤抖的手总算是握住了毛笔。他战战兢兢的写好了信。千浔接过信笺扫了眼,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信揣入怀中,转身欲走时又回头:“你平日爱读什么书?明日让人给你捎来。缺什么尽管和守卫说,我们不会亏待你的。”阴森的地牢里,崔时允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紧绷的肩膀突然松懈下来。他盯着墙角摇曳的烛火,恍惚觉得这人或许真的对他无恶意,只是想拿他当筹码。烛火摇曳,将谢临修长的身影投在青砖墙上。他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扫过崔时允那封平安信,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明日一早,"他取过早已备好的密信,与萧彻寒的卷宗一并推给千浔,"连同这枚玉佩,快马送去蜀地。"千浔双手接过,玉佩上的"允"字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属下这就去安排。"窗外,更夫的梆子声隐约传来。谢临起身推开雕花窗,他望着蜀地方向的星空,想着,有了这些小满就能很快了结蜀地的事情了吧。见二皇子洛玄澈农历五月的夜,暑气像蒸笼般裹挟着泥土与麦香。二皇子府后那片的麦田里,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秸秆,在夜风中此起彼伏,宛如绿色的浪涛翻涌,沙沙声与远处的蛙鸣交织成曲。沈明昭提着月白色裙摆,小心翼翼跨过湿润的田垄,绣鞋尖很快沾上湿润的泥土,身后的赵景焕紧握着长刀,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田埂中央的草庐下,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摇曳。二皇子洛玄澈身着粗布麻衣,正半跪在麦垄间,布满薄茧的手指轻轻拨开麦叶,仔细查看麦穗的饱满程度。衣摆扫过麦秆,惊起几只萤火虫,幽绿的光点在他肩头盘旋。听到脚步声,他直起身来,手中还攥着一株沉甸甸的麦穗,麦芒在月光下泛着银白:“沈姑娘好雅兴,竟愿来这田间相见。”沈明昭望着他裤脚凝结的泥块,想起坊间传闻,这位皇子常赤脚站在水田中,手把手教农户育种。此刻眼前的他,与朝堂上那些头戴冕旒、衣袂生风的王公贵胄判若两人,浑身透着泥土滋养的鲜活气息。“听闻二皇子对农事颇有心得。”她缓步上前,指尖拂过低垂的麦穗,成熟的麦粒轻轻蹭过掌心,痒意顺着指尖蔓延,“可曾想过,若北疆将士轮换屯田,战时执戈守疆,闲时挥锄垦荒,既能固我边防,又可自给自足?”洛玄澈摩挲麦穗的动作陡然顿住,月光斜斜掠过他的眉骨,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沈家世代戍边,马革裹尸。本王岂会不知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的艰辛?”他将麦穗别进腰间,素玉坠子随着动作晃入麦浪,转瞬隐没在一片碧绿之中,“只是此事牵扯甚广……”“正因如此,我才冒昧求您。”沈明昭上前半步,“若您日后登基,颁下诏令,让皇子与边将轮流镇守北疆。战时为兵保家卫国,和平时节则深耕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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