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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第1页）

“此计虽险，却直击要害！”林枫击掌赞叹，随即又无奈摇头，“只是……五皇子身边此刻恐怕早已被陛下布下的天罗地网围得水泄不通，想要悄无声息地将他‘请’出来，难如登天！”众人闻言，皆感沉重。两条路，一条布满荆棘，一条近乎绝壁。短暂的沉默后，唯有再次分头行动。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肩头，时间，成了他们最大的敌人。水患疑云谢临的靴子深深陷进江南粘稠的淤泥里，每一次拔起都带出浑浊的泥水，沉甸甸地往下淌。眼前是泽国，浑浊的黄水淹没了曾经的田垄和屋基，只留下几处断壁残垣的屋顶孤岛般戳在水面上。空气里弥漫着死水、腐烂物和绝望混合的浓重气味，几乎令人窒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蜷缩在临时搭起的、摇摇欲坠的窝棚下，目光空洞，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他带来的米粮在衙役的吆喝下被卸下，人群涌动着，发出压抑的呻吟。几个老人颤巍巍地接过微薄的救济粮，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喑哑：“大人……今年的雨，分明比往年少啊……”旁边一个汉子抹了把脸上的泥水，也忍不住附和：“往年下得那么久，那么狠，堤坝都挺住了，今年……邪门了！”谢临的心猛地一沉，他环顾这片汪洋，浑浊的水面平静得诡异，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没有连续暴雨的迹象，水却如此之深，如此之广。疑问如同水底滋生的寒气，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他转身，大步走向临时设在半淹官衙里的赈灾公廨。知府王德海正坐在一张还算完好的酸枝木桌后，慢条斯理地啜饮着一杯热茶。见谢临进来，他脸上迅速堆起一团和气的笑容，放下茶盏，起身拱手：“谢大人辛苦！赈济及时，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谢临没理会他的客套，直截了当：“王大人，本官查看灾情，听百姓所言，今年雨势远逊往年，何以水患反甚？堤坝决口数处，情形蹊跷。本官需查阅历年水文卷宗及此次堤坝工料、修记录。”王德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像抹了油般更加滑腻。他绕过桌子，肥胖的身体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谢临往里间卷宗房去的路，一只手亲昵地搭在谢临的臂弯上，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拦。他压低声音，在谢临耳畔低声说道：“谢大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何必执着于这些细枝末节？水患嘛，天意难测。有些事……是上头的意思，深究起来，对谁都没好处。大人赈灾安民，便是大功一件，何必……自寻烦恼？”“上头的意思？”谢临眼神锐利如刀，盯着王德海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哪个上头？管的是天灾，还是人祸？”王德海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讪讪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只剩下一种圆滑的敷衍：“谢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提醒大人，这江南的水，深着呢。明哲保身，方是长久之道。”谢临不再与他虚与委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回到自己暂时落脚、尚算完好的驿馆房间，他立刻召来了贴身侍卫千浔。“今夜，”谢临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灼灼，“去河道署把历年水文卷宗拿来，再派人去几处决堤的地方查探，我要知道堤坝决口处的真相。避开所有人，尤其……是府衙的眼线。”“是。”千浔只应了一个字，身影一闪，便融入了门外渐浓的夜色中。驿馆的油灯摇晃，千浔带着一身寒夜的湿冷气息闪身而入。他肩上挎着一个鼓胀的布包，手中紧攥。他先将布包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大人，卷宗在此。”千浔解开布包，露出几大册厚重的簿册，封面是河道署的标记。“守卫松懈，但卷宗室凌乱不堪，像是被匆忙翻动过。”谢临立刻上前，就着昏黄的灯光迅速翻阅。他指尖划过一行行墨迹，眉头越锁越紧。卷宗记录显示，今年雨水确实少于往年，甚至低于十年平均值。堤坝维修记录却异常“完备”，显示在雨季前刚刚进行过大规模加固，用料充足，工事扎实。然而，这些记录字迹过于统一，墨色太新，与前面泛黄的旧页格格不入，仿佛是为了应对什么而临时“补录”的。关键的水位监测记录在决堤前几日竟是一片空白。千浔见谢临放下卷宗，这才摊开一直紧握成拳的手。掌心赫然躺着几块从断口处抠下的坚硬土块和几片焦黑的木屑。借着灯光，土块断面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放射状碎裂纹路，边缘焦黑碳化，绝非水流冲刷或自然垮塌所能形成。那些木屑更是明显带着灼烧的痕迹，断面参差，残留着刺鼻的硫磺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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