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淮槿原本是跟在他们后一点的地方,听他们说什么土壤、嫁接,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跟几个果农一块摘葡萄。拎着小凳子往土上一坐,掐着一串细细的藤摘下来,来回检查,放进随手带着的竹篓里。他们这的葡萄都是长在下面的。付淮槿个子高,上半身要弯下来不少,换地方之前得重新直起来。一来二去有点费腰。再次拎着凳子起身,贺骥走到他旁边:“付医生。”“把凳子绑在腰上,这样不用拎手里,省力些,去哪儿都能直接一坐。”不用他说,旁边的果农多也是这样干的。但付淮槿没跟着。他今天穿得裤子有点紧,自己往下蹲还没什么,要是腰上再系个东西,脚脖子那儿的裤脚得跑上来一截。“不用,我也就摘着玩。”付淮槿说到这顿了下,“一会就回去了。”说是这么说,底下满满一筐子也不像是“玩”。贺骥已经走过来,把他手里提着的凳子接过去。一瞬间付淮槿以为人要上手帮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结果贺骥只是蹲下身子,把付淮槿裤脚往上挽挽,还把他鞋子里边的袜子翻下来,捏捏他的小腿。这动作瞅着比绑凳子更诡异。付淮槿站在原地都忘了动,后者像是完全没察觉,站起来以后垂眼看他:“天气太热,这样能凉快点。”“哦谢谢。”付淮槿反应过来。心里尴尬,那手随便扇两下脸:“也是我失策了,过来的时候应该带条八分裤。”贺骥挑眉看他:“付医生有么?”他这么说付淮槿也想起来,叹口气,“没有。”那种裤子不好看,读书的时候还没觉得,参加工作以后付淮槿就没再穿了。想到这他又瞥了眼贺骥。后者穿着短袖运动裤,一双大拖鞋,头发也只随便往后扒两下就不怎么管,完全没有酒庄老板的派头。极其随意,头上却还戴着顶大草帽,把脸严严实实挡里边。像是怕晒黑。但其实就他这张脸,即便晒得跟块碳一样都绝对不会难看。看出了他的意思,贺骥半开玩笑的:“晒黑了不好看,付医生都已经这么白了,我走在旁边不是衬得我更黑?”付淮槿收回视线:“你气质好,就算是黑一点也没什么的。”“真的?”贺骥听了像是心情不错。“恩。”“好,那我记住了。”贺骥说完以后把帽子摘下来,戴在付淮槿头上,“付医生也要记住。”付淮槿随口应了声“好”。但实际上他觉得自己记不记住没多大区别。因为他今天下午就要回江城了。即便是加了好友,他和贺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顶多是他哥会在未来一段时间跟他面前提提,多的也不会再有了。两人一块坐着摘葡萄,贺骥个比他高,弯下来的阴影刚好能挡住他们这块的太阳。“和付厂长说开了?”“啊。”付淮槿点点头,说到这还有点感慨,“其实我昨天晚上回房间以后,他就过来找我,跟我道歉。”“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怎么吵过架,唯有的那几次也是他带着小笼包到学校看我,我们就和好了。”“放狠话的是他,主动来说和的也是他,我每次都只会闷着不说话。”付淮槿说到这感觉自己说太多了,立马打住。只透过他前边几株葡萄往对面看:“但我总会想着这事。”付淮槿昨天对贺骥说的只是理论上的,精神疾病不像其他,检查也只能查出一部分。实际发病起来是突发的,他曾经见他哥拿巴掌扇自己脖子,扇完像是觉得不够力,甚至还要去厨房提刀。最后那一刀是席飞拦下的。原本付淮槿是想着,要是席飞再陪他过来一次,就对他哥坦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别过心,酒庄里还有老郝他们,平常都能帮着看看。”贺骥声音依旧是低沉的,让人特别定心:“以后你要是想来,我随时都带你来。”他说得郑重其事,付淮槿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车开到一半就爆胎了。”两个人互相看看,忽然都笑出声。空气里是清新的葡萄味,昨晚的那种松快的感觉似乎找回来了。贺骥手伸到付淮槿头发上,放下来的时候手里是一片叶子。“那付医生等会再捎我一乘吧,把我送回江城。”“行啊。”付淮槿心情从早上到现在都挺不错,“送你到家都可以”“那下次呢?还能再跟付医生一起出门么?”贺骥又问。付淮槿自己都没想过还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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