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哭,马维山的睡意也消减了大半,赶紧手忙脚乱地安抚。听见孩子凄厉的哭声,女儿女婿心里一紧,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飞奔出来,从他手中一把夺过孩子。滚烫的开水似乎灼伤了孩子脆弱的喉管,可怜的小家伙哭了几声,而后便只能发出嘶哑的惨叫。女儿顿时慌了神,一面换衣服准备抱孩子去医院,一面指着马维山鼻子怒斥:“佳佳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这其实是一句气话。马维山呆若木鸡地看夫妻二人抱着孩子离开,直至防盗门“砰”地一声重重砸上,他才猛然回过神,然后慢吞吞地、颓然地坐回沙发:“是,是,我出来到底有什么用呢……”应检察官帮他申请了司法赔偿,但还在走程序,短时间内拿不到这笔钱,他暂时还要靠女儿供养。他不是没尝试过找一份能贴补家用的工作,但他仅存的那点墨水已经不足以让他在十七年后还能靠知识吃饭,曾经被刑讯逼供罹受的毒打伤及筋骨,监狱中常年郁郁寡欢的生活也腐蚀了他的肢体,再加上年事已高,重活累活也做不成了。除此之外,整个益青区都算不上什么大地方,“马维山坐过牢”这件事很快便如血滴入水一般传播开来。即便是最普通的保安保洁,大部分用人的老板一见他的名字和这张沧桑的脸,马上便摇摇头,一句话都不会说。连女儿女婿在各自的工厂都会时常被好事的同事团团围住,半是好奇半是嘲弄地问:“诶,你爸(老丈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们当然也知道马维山是被冤枉的,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知道马维山有没有在监狱里“耳濡目染”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呢?马维山双肩一耸一耸的,他有点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他找不到哭的理由。明明正义兜了个大圈子,最终站在了他这边,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得到,只是白白葬送了一辈子,打碎牙和血吞进腹中,哀恸却无处声讨。他昏昏沉沉地走向窗边,垂头向下望去,单元门门口有一道庞然的黑影,鬼魅一般盘在那里。那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马维山又是悚然一惊。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辆车了。他曾经壮着胆子扒车窗看过,不论早晚,车里都没有人。但这辆车就是要停在这里,而且,只是停在这里,就足以让马维山夜夜辗转难眠了。这些天时常会有公安民警上门访问,马维山小心地向他们提起过这辆车,可只是一辆车而已,他也拿不出更多的证据证明自己受到了威胁。来访的民警们听了他惊恐的叙述,往往会笑着对视一眼,意味很明显——惊弓之鸟的应激反应罢了。恐惧到了尽头就是愤怒,一股火气骤然涌上心头,马维山深吸一口气,吃力地从厨房搬出一块用来压泡菜的大石,举到窗边:“我砸了你这破车!”可他一抬眼,瞥见对面平房房檐的摄像头,抱着大石的手一顿,又松了劲,石块落在地上,只砸坏了一块地砖。窗外,城市中流转的光彩都熄了,远方晨星寥落。天穹之下,是一片无穷无尽的、密不透风的黑。周末,应泊接到电话准备下楼时,路从辜已经候在了他家小区门口。今天是个大晴天,清晨的风虽然还带着些刀锋似的凛冽,但阳光泼洒在身上,反倒让人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暖意。路从辜双手抱臂倚在车上,一只橘黄色的流浪猫踮着脚缓缓凑到他脚边,在他裤腿上来回蹭蹭,又躺倒露出肚皮,似乎在暗示什么。来都来了,好像也没必要学柳下惠坐怀不乱。路从辜慢慢蹲下,刚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不远处便传来应泊的呼喊:“等一下。”路从辜应声抬头望去,应泊拎着一个保温桶,向他快步跑来:“这猫就是爱勾搭人,等你上手就会给你一爪子。”说着,应泊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猫屁股:“去,回你自己窝去。”橘猫自讨没趣,翻了个身,“喵嗷喵嗷”地跑走了,听得出来,骂得很脏。应泊摘下围巾,用空出的手在路从辜脖子上胡乱缠了几圈,又把手里的保温桶塞进路从辜怀里:“你不肯上楼坐坐,我只好把早餐带下来了。”“给我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两个肉馅饼,一个茶叶蛋,一小碟拌菜。”应泊如数家珍,嘴角扬着自豪的笑,“粥是从五点开始熬的,肉馅饼是亲手包的,茶叶蛋泡了一晚上,壳都剥好了。”明明个子更高,应泊却偏要用一种从下向上仰视的目光看着路从辜,颇有些可怜样。其实路从辜心里多少还是别扭,毕竟不论应泊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只是在刻意回避,最关键的问题到底还是没有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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