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啊?”路从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学习,效果却怎么也比不过投机取巧的。他不情不愿地把作业从桌肚中拿出来,翻到对应的页数递给应泊,又趴在桌子上,咬了一口应泊给的小蛋糕,脸颊一鼓一鼓的:“那你把作业抄完了,空出来的时间都拿来做什么呢?”“做什么……看书?整理错题?”应泊略一思索,笔下速度却一点没减,“比如今天晚上,我打算把数学卷子上的错题裁下来粘在错题本上,再做一遍。”即便是抄作业,应泊也并非大水漫灌地全部复制过来。他在卷面上圈圈画画,不时地空出几道题,旁边打上一个问号。路从辜看了心里不舒服,有意无意地问:“怎么?怕不对?”“我都抄作业了,还挑什么对不对。”应泊轻笑一声,“是把我暂时没思路的题勾出来,等全都抄完再回来重新想一想——整张卷子最有价值的题就是这些。”路从辜似懂非懂地撇撇嘴,把最后一口小蛋糕吞进肚子里,下课铃刚好响了。两个人不需要任何提前筹划,几乎同步一跃而起,闪电似的从后门冲出教室,连滚带爬地向食堂狂奔而去。“跑慢点!摔了别指望我背你去医务室!”应泊在路从辜身后大喊。“你肯定会的。”路从辜堪堪让过三两个上楼的女生,向应泊扬起一个笑脸,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两个人端着餐盘找了个宽敞的位子,路从辜用筷子挑剔地拨弄着盘里的饭菜,嘴里嘟嘟囔囔:“米饭给得也太少了……”“我不太饿,这一半归你了。”应泊作势要把自己的一半米饭拨到路从辜盘子里,却被对方推了回去,他只好作罢,仍旧耐心地挑挑拣拣着菜里的胡萝卜丝。路从辜见了敲敲他的筷子尖:“啧,怎么还挑食?”“你不觉得胡萝卜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吗?”“不觉得,我觉得甜甜的,很好吃。”路从辜自然而然地把那些胡萝卜丝都夹到自己盘子里,“我好像没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吃饭从来不浪费。”“那……给你做饭一定很有成就感。”应泊低低一笑,忽然问起:“你爸又出差了?”路从辜夹菜的动作一顿,声音发闷:“嗯。”“他这次回来只待了不到一个星期吧……”应泊皱了皱眉头,“没问问你学习怎么样?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惑?”“他?他才不关心,他只关心他的案子。”路从辜赌气似的说。他至今没跟父亲提起自己选了文科的事,父亲也从不过问,甚至过年都没有回家来,还是爷爷奶奶硬拉着他在电话里给父亲拜年,他才不情不愿地跟父亲说了两句话,然后挂着冷脸走开了,只留下电话里的父亲尴尬地陷入沉默。“不过,他确实是个英雄,缉毒警察都是英雄。”应泊见情况不对,又开始打圆场,随后岔开话题,“你以后也打算做警察?”“不打算。”路从辜语气中都透着别扭,“像他一样,有家不能回,我才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真的假的?看来你家的传承要在你这里断了。”应泊也不揭穿他,笑吟吟地说。路从辜被他笑得心烦,胡乱地用饭菜填满嘴巴:“……又不是皇位,断就断了,谁在乎。”可应泊也不是时时都温柔耐心,他也有甩脸色的时候,只不过其他人很少见识到。这天路从辜准时来到教室,却看见应泊蜷缩在座位上,谁叫也不搭理。“装什么死呢?没睡好?”路从辜照常跟他开玩笑。应泊微微抬头,脸色白得吓人,镜片蒙着层雾气:“帮我……倒杯水……”才说完,他捂着嘴巴冲到垃圾桶旁边干呕,整个人狼狈不堪。路从辜慌了神,拧开自己的保温杯递到应泊手边:“先喝我的,你你你怎么了?需不需要找校医?”应泊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指节扶着太阳穴:“我书包第二个夹层里有药,帮我拿一下……”路从辜果真从夹层里摸到一个药瓶,上面写着“氨咖甘片”,他也搞不懂是治什么病的。不过,应泊小臂有几道新旧交叠的淤青,路从辜不免心头一紧:“你妈又打你了?”应泊脸色一沉,似乎并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跟你没关系。”“怎么跟我没关系?”路从辜不依不饶。应泊却甩开他的手,回到座位上趴着闭目养神。两个人一整天都没说上一句话。路从辜也不知道应泊在发什么神经,也许是把家里的火气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上。晚自习下课铃一响,路从辜把书包甩上肩膀走出教室,故意绕开两个人往常一起走的东门和必经之路,钻进学校的围墙外一条法国梧桐遮覆的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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