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指尖刚触碰到执勤服的肩章,就被猛地甩开,应泊不肯后退,直接把路从辜包裹在怀里,按住他的双手不许他挣脱:“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他……你打我骂我都好,别推开我,我知道错了,求你别推开我……”“我早知道他是个爱逞强的人,就不该信他的鬼话,应该早点让他回来的……”路从辜哭得喉咙发涩,“我又欠了他一条命。”落在脸颊上的不知是谁的泪,路从辜还在挣扎,力气却越来越小,最后整个人脱力地倒在应泊身上,把应泊当做唯一的支撑:“田承平……你他妈真是个疯子,我恨你一辈子……”应泊轻轻收紧臂弯,吻去他脸上的泪痕:“他也不希望你难过……”短暂的死寂后,路从辜突然发了狠,拳头重重地砸在应泊身上,应泊忍着闷哼,也不闪躲。“你连死都不怕,却怕见到我,应泊?”路从辜掐着他的脖子,迫使他直视自己,“你以为你是谁,敢跟那群人玩命?谁给你的胆子?”混乱中,路从辜的手抓到了某处,应泊随即抑制不住地痛呼一声。路从辜抓起应泊手腕,看见他衬衫袖口已经被血打湿,大臂内侧赫然是两道血淋淋的伤口,还有玻璃碴嵌在肉里。“你受伤了?”怒骂戛然而止,路从辜的动作也放轻了些,“……什么时候的事?”“混战的时候,有人一枪打碎了玻璃……”应泊嘶着气往后缩,却又被路从辜拽回来,揪着衣领离开火场,塞进警车后座。应泊还没来得及坐起来,路从辜直接单腿跪在他两腿中间,扯下自己的领带缠住他的大臂止血,动作粗鲁得像是在捆犯罪嫌疑人。“疼……”话音从齿缝里漏出来,应泊故意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愿地看见路从辜睫毛颤了颤,眼底浮上一层怜惜。然而,路从辜嘴上依旧不饶人:“疼死你活该。”车门被大力摔上,应泊靠在后座角落,悻悻地望向窗外。徐蔚然已经被护送离开,其余民警将现场包围起来,正在排查有没有漏网之鱼。应泊小声咕哝:“我……好像打伤了人。”良久,路从辜都没有回应。正当应泊以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时,他终于开口:“……都炸死了,没人知道。”“对不起。”应泊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几个字,“让你担心了。”然而,这一次路从辜没再给他好脸色,放任这句来迟的道歉消融进车内压抑沉闷的空气里。导航的机械女声指示着附近医院的路线,应泊既觉得这条路有点太长了,又怕走到终点。警车最终停在一家卫生院门口,路从辜下车帮他拉开车门,沉默地走在前面。急诊室扑面而来一股消毒水味,应泊自觉坐在床沿,解开止血的领带,把伤臂伸向护士。衬衫袖子已经黏在了伤臂上,还覆着混战时蹭上的尘土。护士准备好器械,剪开袖口,看着被玻璃碴割烂的伤口啧了一声:“伤口沾了铁锈也不早说?”应泊偷瞄了眼倚在门框上的路从辜,对方正在低头回复消息,眼眶还是红红的。护士转身离开,远远地叫了路从辜一声:“帮我把着他的胳膊,我去准备破伤风针。”路从辜瞥了应泊一眼,把手机揣回口袋里,上前来两手托住应泊的手臂。应泊有意无意地靠在他身上,但每一次路从辜都会往一旁挪一挪——还在气头上。护士带着针管回来,路从辜撒手就要走,却又被应泊乞求的眼神留住。“别走……”应泊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皮带扣,“怕打针。”“三十岁的人装什么……”路从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企图掰开他的手指,双腿却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前进。药水被推进肌肉里,护士迅速抽出针头,递给路从辜一个棉签:“家属按紧棉签。”两人谁都没说话。应泊始终没看伤口的处理过程,得寸进尺地把脸埋在路从辜腹部,身体因为缝合的疼痛不住地战栗。路从辜把手递到他嘴边:“疼就咬着。”又是一针穿透皮肉,应泊试探地咬住路从辜的小臂,印下一个不深的牙印,两人对视一眼,又都可疑地错开目光。回去的车程,应泊始终盯着对向来车转移注意力,中间在刑侦支队换了回车,回到小区时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应泊蜷在沙发上,说:“我、我睡沙发……”路从辜没管他,径直进了卧室,房门被重重摔上。应泊当然没心思睡觉,缓缓踱到卧室门口,背贴着门板坐下。他只觉得好累,累得不想再顾及任何人死活,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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