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既然问了,那就说明他肯定也被吸引了。
于是她又开始绘声绘色地讲:“就是你碰到我的那一排梧桐树,我跟你说哦,那里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像童话故事里讲的,那里可是有漂亮妖精的。”
梁嘉禾原本静静笑着听,听到最后,她说有漂亮妖精。
他的眼睛有些莫名地眨了一下。
转头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不是也不信啊?”她有些微微地不满,但来去也很快,下一秒就很斩钉截铁地说:“反正不管你信不信,那里就是有妖精,那里的梧桐树可是会长糖果的,这些糖就是妖精的树上长的糖果,跟你给我的那些糖可不一样,我平时都舍不得吃的,现在把今天带的都给你了,你以后就当我第二好的朋友,我会罩着你的。”
说到最后,她的嘴角已经翘到高高的,露出稚气的尖尖的牙。
她说话噼里啪啦一长串,跟她莽莽撞撞往他书包里塞零食一样,根本不由别人拒绝。
此时已经走出了校门。
过了放学高峰期的校门口只有少数几个家长和学生,校门口的马路上不时有车辆穿过,路两侧的树荫散落,天际是半熟的夕阳。
南方的九月仍旧带着未褪去的暑热,她一路上又活蹦乱跳,哪怕腿受伤了也一身的精力,鼻尖上已经沁了一层汗,额头的发丝也微微湿漉漉的。
胡乱绑成马尾的头发已经有些乱糟糟的了,随着她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动作,在她的脑后肆意的飞扬。
阳光穿透树桠,落在她的脸上,她是那么的灿烂明亮。
梁嘉禾的视线就这么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和那天在梧桐树下见到她的时候一样,伸手去挡住她的眼睛。
明亮到不敢再多看下去的眼睛。
但他没有这样做,只是仍然这样静静看着她,问道:“你觉得,这些糖是妖精给的?”
“对啊。”她皱着鼻尖,硬气地不满道:“你是不是也要跟我说一堆大道理啊,别人信不信我不管,你是我第二好的好朋友,你必须要相信我。”
梁嘉禾很轻地笑了一下,“我不是不信。”
“我只是想知道。”他稍微一停顿,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为什么,你会认为他是妖精?”
“能变出这么好看的糖,除了是妖精还会是什么。”她说得理所当然极了,脑子里却有一秒钟闪过在赵惠敏的绘本上看到的白雪公主。
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嘴唇。
这个画面只在脑子里冒出来一瞬,她的脑袋已经不由自主地朝身边的梁嘉禾看了过去。
打住。
她自己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胡搅蛮缠地糊弄过去,“反正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是我好朋友,听我的就没错。”
梁嘉禾笑了起来,“好。”
“不过,这些糖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梁嘉禾没有要她的东西,学着像她一样,去拉她的书包,把糖果放回她的书包里。
这个动作很简单,他却有些生涩和紧张。
他对谁都礼貌,也因此对谁都疏离,别人很难与他亲近,他也因此不习惯与别人亲近,总是维持在边界感之内,既不习惯别人侵犯自己的东西,当然也不习惯侵犯别人的东西。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动别人的书包。
里面还有很多她的宝贝东西,拉链拉开的缝隙里,虽然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在刚才都已经见过了,但因为放在私人领域里,对他来说仍然有一种在冒犯的陌生感。
但她从小就野惯了,课桌里的零食玩具随便朋友们拿,没有什么领地意识,并不觉得梁嘉禾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是有些不高兴他怎么不要啊。
梁嘉禾放完了糖果,转回头,就对上那双抱怨的眼睛,她小声嚷道:“你就是不信我说的话,你就是觉得它们是普通糖果,跟你买的那些一样,所以才不要。”
梁嘉禾一时有些错愕,想解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你自己留着吃比较好。”
“哼。”她扭头不看他,直直盯着前方的路,气势汹汹说道:“反正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见到妖精,把它抓到你面前,让你亲眼看到。”
梁嘉禾沉默了一下,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慢慢问道:“如果他不是漂亮妖精呢?”
“我管他是什么,就算是头猪我也要抓过来让你亲眼看见!!”
“……”
“他应该,”梁嘉禾缓缓道:“不是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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