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长我两岁,现今在南直隶礼部任员外郎。”
老太太似懂非懂,总而言之赞道:“反正都是有大出息的,不像我们仲儿,比你小不了几岁,学医还学不明白,难道还指望他读书当官啊?”
叙白笑笑,叫了门口小厮进来,“我母亲听说老太太到南京,怕老太太嫌麻烦带的衣裳不够,特地在家拣了几匹好缎子送给老太太裁衣裳。”
四匹缎子,有两匹颜色鲜亮,一看就是年轻姑娘穿的花色。老太太侧目睃一眼九鲤,又看他,“回去替我谢过你母亲,明日我请她来家坐坐,可不要嫌我们这地方小。”
“巧了,我母亲还想过几日请老太太到家里吃顿家常便饭。”
老太太握着九鲤的手点头,“好好,当去的,当去的——你今日别急着走,留下来吃午饭,也别跟外头那些人吃,就在这屋里,咱们自家人清清静静地吃。”
叙白听见“自家人”三字,会心一笑,把九鲤瞄一眼。
九鲤回以一笑,又觉得尴尬,只好挽紧了老太太和他打趣,“我们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不比你府上的饭菜精细,你吃不吃得惯啊?”
他笑得有两分不好意思,老太太瞧在眼里,十分满意,觉得也只有这样斯文好脾气的人才包容得下九鲤的骄纵任性。
午饭难得热闹,老太太在正屋里摆了一席款待叙白,庾祺自在前院厅里摆了三桌招待来贺之客。
庾祺原无意留客,可这些人坐在厅上讲讲谈谈总不说走,直捱到午晌,丰桥不得不硬着头皮私下同他道:“老爷,怎么着也得摆上酒菜,否则太说不过去了。”
庾祺睃一眼那些人,只得攒眉点头,“那也不要费事了,去街上酒楼里要几桌酒饭来摆上。”
这些人逗留原是为候那王大人与赵良,他两个相邀着姗姗来迟,席面摆上了才到。那徐卿和魏老忙慌地迎到街面上,见他二人落轿便上前打拱,“二位大人怎的这时候才来,酒席已齐备,大家都不敢入座,就等着两位大人。”
赵良打帘子下轿,哈哈乐道:“等我们作甚?还不吃了快走,庾祺心里头只怕烦得要死了!”
庾祺勉强立在门前,倦怠地打了个拱,“哪里话。”
也亏得有这班趋炎附势的大夫,令他免去应酬之麻烦,不过陪着用了饭,便吩咐丰桥在厅上款待招呼,借故躲进二院。里头在一片哄笑声中倒显得清幽,他走在廊下,听见九鲤的声音从房中传出来,轻盈雀跃,正映着廊外那片潋滟晴光。
而叙白则用一贯温文尔雅的口气细说着他家中的人和事,都有哪些人口,各自在忙些什么,唯独不提他祖父当年的风光,显得为人谦和。
老太太听下来,只觉齐家是户再好不过的人家,人口并不繁杂,心下益发满意,因而分外热络,“你吃啊,这雪里蕻是我自家腌的,这回特地从乡下带来,鱼儿最喜欢吃它炒这毛豆。”
叙白本没多大胃口,知道九鲤爱吃,也搛了些吃,“老太太的手艺是好,不像外头卖的,咸淡恰好。”
老太太不禁想到大儿子,和他一样嘴巴甜,不像庾祺,打小就不爱说话,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说不出一个好字,也不说坏。
她细细盯着他的脸看,都说他有两分像庾祺,其实倒有四分像老大。她心里一动,便忍不住给他搛菜,“你多吃些。”
叙白瞥一眼碗里,全没了胃口,碍着九鲤才硬着头皮吃下去,嘴上一直谢,“老太太待我这般亲近,叫我想起从前祖母在世的时候,我也就不见外了,日后常来叨扰,也不怕老太太嫌。”
“不嫌不嫌,巴不得你常来呢。”她凑近些瞧他,“瞧你年纪轻轻的男人家,有些清瘦了,是不是常生病啊?我们鱼儿小时候也娇弱,我常盯着她多吃,这两年倒好些了,吃药到底不如吃饭好。”
说着又搛了块鹅肉在他碗里,叙白已觉得要从胃里呕出来,拼命抑着那股恶心,笑着夹起来吃了。
庾祺从门口斜望进小饭厅,看见他脸上满是不由衷的谦和亲切的笑意,心里觉得可笑。不过又看三个人坐在那里简直其乐融融,他倒像个局外人,又感到一阵微妙的局促。他反剪起手,低头看一眼脚前的门槛,就掉身走了。人是他招来的,他根本没有认为人家可笑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39章螺钿香(〇二)
算一算已入初夏,怪不得太阳这般晒人,幼君站在织坊门前,瞧着街前那太阳有些却步。她眉心缀着颗亮晶晶的汗珠,额钿似的,娘妆瞧见一笑,摸了条绢子递给她。
她轻轻蘸了汗,将帕子拿在手里看,“这是哪里来的?”
“不是姑娘的?”
是条灰色的干干净净的鲛绡帕,没有绣纹,她从没有这样的帕子。细想才想起来,是那回去荔园见庾祺,说到弟弟哭起来,他递过来的一方手帕。大概浆洗的丫头当是她的,仍洗了送回房中,今日娘妆凑巧就带了这条。
织坊的掌柜捧着账本出来,“这是上月的账,我给姑娘搁到马车上去。”
幼君回神,脸色变得肃穆,“广州要的那三千匹布一定要赶在下月前都纺出来,宽了你们几日,倒把你们给宽懒了。不能按时交货,还做什么生意?我看你这掌柜做了七.八年想是做得烦了。”
掌柜抱着沓账册哈腰点头,“大姑娘放心,我一定催促着他们。”
“不单要催,还得紧盯着,不要因为赶日子就疏了质地,做买卖诚信最要紧,把我关幼君的招牌弄坏了,我可要拿你是问。”
“是是,大姑娘请放心!”
幼君点点头,看着他把账本放去车里,这才从屋檐底下走出来。可巧看见县令王大人的软轿从街前抬过去,她停在马车前问一句,“王大人这是到哪里去了?”
那掌柜道:“前头同寿堂开张,想是吃人家的席去了。”
她听着耳熟,“不是庾先生家的药铺?原来他家也是在这琉璃街上?”
娘妆含笑摇头,“不大清楚。”
二人相继登舆,还要往珠宝行中去查账。马车朝前走,幼君打起小窗帘子慢慢望过去,终于看到那同寿堂。门前遍地红艳艳的炮仗碎屑,适逢庾祺在门前送客,一阵风吹来,将他卷在那纷纷红雨中。
这药铺倒大,他这年纪,又是白手起家,能做到业内翘楚也算厉害,何况是个心细的聪明人。幼君微笑着丢下帘子,“我们也该
来贺一贺的,说起来,庾先生总算对我有恩。”
娘妆稍后领悟过来,是说他没往下紧紧追查案子的事。她点点头,又说:“可我瞧庾先生这人不算好相与,对谁都是冷冷的。”
幼君沉默着看她一眼,而后轻声道:“道是无晴却有晴。”
不多时走到珠宝行,她收了账本,叫掌柜拿了些难得的好货进内堂,吃着茶,与娘妆在桌上慢慢拣。挑来挑去,最后挑定两颗猫眼大小的红蓝宝石。
原要命人打个金镯子嵌在上头,想想算了,“金子未免俗气,想那小鱼儿姑娘年轻,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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