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心里果然早就知道了,他早知道!她还终日傻呆呆地苦恼着该如何试探他,叫他明白她的心!她更怨了,泪珠忍不住掉下眼眶,目光近乎是哀求,“我才不要打算以后!我只要一辈子跟您在一起。”
他避开没看她,“可我不能不替你打算,你能跟我多久?我大你许多,何况男人大多比女人短命,我肯定是要先死的,我死后,你还有二三十年要活。不必等到你老,在你还年轻的时候,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手画脚,那时候你就会怪我在你不谙世事的时候哄骗了你,就会觉得我自私卑鄙又无耻。”
她忙把两手塞进他半蜷的手掌里,“我不会的,我肯定不会!”
他笑了笑,“我会,此刻你说着这些话,都已令我无地自容。别再提了好么?等一阵子自然就过去了。”
过不去的,要认真追溯起来,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对他的依恋是何时而起,更不知道这份依恋到底的如何一日一日地过分得扭曲,终于变得畸形。总之绝不可能像他说的如此简单,要是真能等一等就好了,那么这十几年来,她怎么反倒越来越病入骨髓?
他轻描淡写地往她手背上轻拍两下,表示宽慰。九鲤却一把将手拿开,讽刺地一笑,“您别装这副慈祥样,您压根就不是慈眉善目的长相。”
他假装轻松地好笑,“
那你要我什么样?”
她把眼眶里待落的泪凝住了,狠狠盯住他吐出一句,“我恨你!”
多孩子气的话,他此刻是真心发笑,口气不自觉地软和宠溺,“好,你恨我吧。”
九鲤恶狠狠瞪他一眼,将脸撇向窗,打起帘子来。阳光绿阴从她脸上掠过,照的她腮畔一颗泪珠宝石似的闪烁,他抬手将它抹了,笑意沉敛了两分,“恨我一时,总好过恨我一辈子。”
她突然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这眼泪哪经得太阳暴晒,不多一时到青莲寺,她脸上的泪已干透了。庾祺叫赶车的抬了箱子进了青莲寺,他二人随后过去,便早有知客瞧见箱子带着小尼姑迎来门前,九鲤一看这知客正是那天那静月小师父。
这静月也认出是她,当即收了笑脸,“又是你。”
九鲤心下正是个不高兴,见她如此,也没好脸给她,“是我,怎么了,未必你青莲寺的大门还不许我进了?我可是抬着香烛来的。”
静月上回就看出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凡是这样的人家必是身娇肉贵,大老远走来,该疲乏了,所以指挥小尼姑先抬了她的东西进殿,不耐烦地照规矩问一句:“是先进香啊还是先歇脚啊?”
九鲤原没那么诚心,因冷声冷气道:“先歇脚,打扫一间上房出来,还要好茶。”
“你要多好的茶啊?我们寺里不过是些寻常的茶,你要好的,只好到茶馆里喝去。”
庾祺在门外正付了车钱进来,一看九鲤脸上剑拔弩张的,抱着胳膊脸向右偏,再看那小尼姑也是一样,抱着胳膊脸向左偏,倒觉好笑,这二人竟是一般年纪,一般的脾气。
倏闻得远处有人轻呵一声“静月”走来,原来是庵主净真,这净真一看九鲤也认出来,合十道:“原来是庾家的女菩萨,怎的不打发个人先来寺里说一声,贫尼好先预备。”一看庾祺,又微惊诧,“这位是?”
九鲤回礼道:“这是我叔父,他是来给住在这里的顾夫人看诊的。”
净真点头回应,“顾夫人携着小公子和丫头们往附近逛去了,恐怕得晚些时候才回来,二位施主先请屋里歇会。”
旋即命静月将他二人引去客房,这回倒巧,是在西边,紧挨着顾夫人的屋子。这间屋子比上回北边那间屋子大,左右隔了两间出来,一边是罗汉榻,一边是架子床,想是安顿那些人口多的客人。不过光线却不及北边那头,九鲤斜瞅庾祺一眼,存心和他过不去,故意挑刺抱怨。
静月听见脸色更不好看了,“寺庙又不是你家开的,有屋子给你歇就算好了,还挑三拣四的——你前日歇的那间已经有人了,我们佛家最讲众生平等,不能因为你家有钱就叫人让你,先来后到你懂不懂?”
“我又没说要人让我。”九鲤翻了个白眼,自坐在八仙桌前,“去,给我们上茶,一路来渴得很,要凉茶,可不要滚烫的。”
静月歪声道:“只好端来你自己等放凉。”
她仰着脖子走出门后,更气得九鲤闷声而坐,一看庾祺坐在上面椅上不说话,只顾打量房间,她便捡起桌上一只茶盅作势要砸。庾祺瞟见,笑了声,“砸吧,一会我赔钱给人家。”
她又气鼓鼓将茶盅搁下了,狠狠乜他一眼,复说一句“我恨你”,像水底下的鱼吐水泡,咕噜噜毫无气势——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这两天因为手疼字数有点少,后面还是尽量保持六千。
第63章庵中仙(〇六)
未几有个年岁较小的小尼姑端茶进来,庾祺拿了些钱给她,特地吩咐她午饭另做。这小尼姑拿着钱尚在踟蹰,九鲤想到上回吃的那桌斋饭是出自一个叫了意的执事之手,因又嘱咐她:“嗳,我知道你们了意师父的手艺好,这顿饭可要请她来做,别人做的我可不吃。”
那小尼姑却稚声道:“阿弥陀佛,真是对不住施主,了意师姐今日不烧饭,都是由厨房三位小师姐烧。”
九鲤只好扫兴地问:“她为什么今日不做啊?”
“昨天半夜她给慈莲师姐煮面,又照顾慈莲师姐半宿,今日困倦得起不来,这会还睡着呢,师父说许她多睡半日。”
“那她什么时候起?我可以等啊,横竖我们这会也不饿。”
小尼姑又道:“起来只怕也没空做,下晌师父还要打发她去给一位老香客家里送菜蔬,她起来就该走了。”
九鲤一笑,“你们寺里还卖菜蔬啊?”
小尼姑合十笑道:“不是卖的,我们寺里有几片菜园子,吃不完的时候,住持师父就会散给那些家里不大吃得起饭的穷香客。”
饭都吃不起了,还来烧香,果然是走投无路的人才爱投靠佛门,九鲤闲叹,“你们住持师父还真是慈悲为怀啊。”
“那是自然,住持师父是得道高僧,秉持善心,常接济穷苦之人。眼下我们门口那片池塘里结了藕了,周围有人家来挖藕,她都不计较,还叫我们帮着挖。”
原来那并不是片野荷塘,那净真倒真是个有佛性的人,辛辛苦苦种出的藕,自己吃不了也不拿去送有钱的香客,专散给穷人。那些穷人能出得起几个香烛钱呢?分明还有诸如魏老太太这等富家香客,她不送给他们去,可见不爱趋炎附势。怪不得自己两回来都抬着一箱子东西,那净真也只是以礼相待,并不过分奉承。
庾祺闲逸地在椅上听她和这小尼姑说许多,无非是贪图那了意师父的好手艺,再有,她其实并不是享口舌之欲的人,今日在这里挑三拣四,还不是借故挑刺给他看。反正她自己不顺心,也要处处折腾得他也不顺心。
他了然于胸,笑了笑,又拿出三两银子,叫那小尼姑上前来拿,“你拿着这钱先去讨讨那位了意师父的意思,实在为难就罢了。”
小尼姑握着手里的,暗暗一算,加上倒有四五两银子,寺中虽有不少阔绰的香客,可不过是多添香烛灯油,添了那份钱,寺里自然少不得要做顿好斋饭,但还少有专为顿斋饭如此破费的,且一桌饭又不要山珍海味,除开厨下的耗费,余下的钱不会少,这都该是了意的。
她因一向是在厨房做事,管厨房的又是了意,自然该讨好,便忙拿着银子往前头了意房中来。了意正在好睡,冷不防被叫醒,心中厌烦,拿起个枕头就砸这小尼姑,“你个作死的,没见我在睡觉?!”
小尼姑忙掏了几个碎银子捧给她看,“师姐别慌打,你瞧这是什么?”
了意转头一看,忙坐起来,“谁给的?”
“有叔侄俩点名要吃你烧的斋菜,这是单给你。”
了意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哪还有困乏之意,慌着起来穿衣洗漱,将僧帽戴在头上,一个猎古调便奔客房里来了,在门前问候两声进来,合十见礼,直笑呵呵问九鲤二人想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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