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颢自在椅上坐下,悬着眼睨他一会,方慢慢点一点头,“这回死的虽只是个小宫女,却牵连昭王陈家乃至贵妃,路上已死了个杜仲,又冒出几个杀手来,只怕九鲤身边仍是危机四伏,你要替,替善姮看护好她。”
“请皇上放心,奴婢回头就调几个影卫时刻护紧姑娘的安危。”
未几沈荃告退出宫,归家不多时便有奴才来禀报,说庾祺九鲤离宫后在街上用过午饭,已会同邹昌等人往刑部去了,大约是去查看尸检的案卷。
那案卷上不单记明了死因,连伤口的大小深浅也记录得十分详细,再有身上的各式伤痕都一一写明,庾祺细数下来,这姝嫱身上果然如沈荃所说,有淤青七处,疑似抓痕十一处,新伤居多,下.体有撕裂的痕迹,俨然强.奸所致。
九鲤并着脑袋看了半天,却觉得有些不对,在他耳边低声道:“叔父您看,有两处淤青三处抓伤是旧伤,肯定是死前几日就形成的伤痕。新伤看起来好像是临死前才与人打斗所致,可从这些伤势来看,都像是女人所为,只有女人才爱用指甲抓人。”
给那秦济听见,笑哼一声,“姑娘这话说得太片面了,情急之下什么都有可能,也许那男人紧抓住她的身子,她左右挣扎,这才被人的指甲刮伤。”说着,他走到案前,将桌上那把匕首捡起来,“要紧是她胸前的致命伤,和这把匕首可谓严丝合缝,这把匕首就是凶器无疑。”
那匕首上嵌着象牙和红宝石,正是昭王的随身之物。庾祺走去接了来,拔出匕首与案卷上伤口的情形细细比对,不错,果然是凶器。
他将匕首递给九鲤,望向邹昌道:“可是邹大人,我记得您说过,在案发前昭王就遗失了这把匕首,那就是说,有可能有别人用这把刀杀的人?”
秦济脸色不悦地先插进话,“庾祺,你这话的意思是有人借刀杀人,栽赃嫁祸?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最好谨言慎行!哼,这里是刑部内堂,不是你南京的同寿堂!”
庾祺含笑走到左首椅上,旋身坐下,“秦大人,我并没有说是有人借刀杀人,这话是您自己说的。”
那头叙白瞧过匕首,也道:“即便有人说这话,也是合情合理的怀疑,秦大人是刑部官员,难道连合理的推测也不许?”
秦济益发重重地冷哼一声,“齐叙白,你已经被革职了,别在这里摆你县丞大人的架子,眼下你虽有功名,却不过一介书生,许你进刑部是看王爷和邹大人的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九鲤与张达站在左边最尾一张椅后正捧着匕首细看,终于察觉这堂中气氛剑拔弩张,二人抬额窥他几人一眼,只见庾祺翛然坐在左首,邹昌气定神闲坐在右首,秦济叙白上下而立,各有愠恚。
如今凡见过面的官员,都因九鲤心照不宣的身世秘密而待她十分客气,她想着劝一句还使得,便走上前笑道:“凶手一点眉目还没有呢,几
位大人就要为他吵起来了,这多不值当啊。”
邹昌旋即点头笑道:“不错,还是言归正传吧。在案发大约七.八天前,昭王府里服侍王爷更衣的两个丫头曾发现这把匕首不见了,而发现的前一日,王爷曾到京郊打过猎,怀疑是丢在了山上,还派十几个家丁去山上找过,却没找到,满王府的下人都可以作证。”
九鲤转向邹昌,“这么说,也有可能是有心人偷了这把匕首?”
邹昌瞟了眼秦济,笑道:“也可以这么怀疑,王爷在京不喜欢摆架子排场,这个习惯秦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王爷常微服出行,身边往往只带一两个随从,若有心人要偷,也不是偷不到。”
因这话此刻出自九鲤之口,秦济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走来邹昌身旁坐下,“也是这个缘故,此案才成了悬案。”
九鲤走去庾祺身旁,见他攒着眉又在翻阅尸检案卷,便俯下身去悄声问:“叔父,还有什么不对?”
庾祺轻轻摇头,再看两眼便将案卷搁置,“死者姝嫱在宫内有没有什么仇人?两位大人查问过没有?”
秦济不耐烦道:“查过了,姝嫱今年二十岁,保定府人氏,家中只有爹娘,十五岁选入宫中,先在尚寝局当差,掌灯烛事宜,去年冬天才调任到贵妃娘娘的苍梧轩当差,掌贵妃娘娘的日常膳食用药,在尚寝局没听说她与人结过仇。”说到尾后,他的神情显然有些犹豫,声音亦低了下去。
庾祺心内了然,接着追问:“那她在苍梧轩可曾与人不和?”
邹昌向旁瞟着秦济,见他不愿说,便笑道:“这个我和秦大人也查问过,这个姝嫱在苍梧轩当差的一年,常常挨罚。据苍梧轩的六个宫女两个太监说,她做事丢三落四粗心大意,所以掌事姑姑生气时,难免掐打她两下,也常罚没她一些薪俸。”
九鲤马上想到早上陈贵妃身边的那个盛气凌人的宫女,“这位掌事姑姑是不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眼睛细长,个子高挑,身量纤瘦?”
邹昌道:“不错,她叫韩蕴儿,自从贵妃娘娘选入宫中,一直服侍其左右,直到娘娘封了贵妃才升任苍梧轩的掌事姑姑。”
庾祺一手摸着下巴歪在衣裳沉思一阵,觉出点不对,“皇后早在十年前就病逝了,按名位眼下后宫之中应当是贵妃娘娘最高,该是她执掌后宫,想必贵妃娘娘宫中当差的都是些最精明强干的宫女,敢问这么一个粗手笨脚的宫女,怎么会安插到苍梧轩去当差?若是早先没发现,后来发现了,也该及时撤换这个宫女,”说着,他端正了身子笑问:“难道还会是因为宫中人手欠缺?”——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40章出皇都(廿四)
庾祺问完,双眼随意地朝秦济看着,目光却显出两分逼人的态度。秦济一时不好答话,只怕稍有不慎给陈贵妃添什么嫌疑,便稍稍避开眼,拇指刮着唇上的胡须,做出一副仍在思索的样子。
半晌不闻他吭声,邹昌便笑着将腿翘起来,接过话去,“这件事本官曾问过沈公公,听说是去年年节底下那姝嫱往苍梧轩去送灯烛,远远地就被皇上瞧见了,皇上说正巧苍梧轩缺个宫女,就随手将她指给了贵妃娘娘。”
这事奇怪,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工夫亲自安插宫人?九鲤歪着眼看了下庾祺,“贵妃娘娘竟得宠至此?皇上还亲自为她指派宫人?就算是皇上指派的,她做不好事,该换不是一样能换?”
邹昌秦济二人皆不作声,稍后秦济才道:“圣意谁敢胡乱揣测?宫闱之事,更不能随意置喙。”
九鲤只得咽下唾沫,不好再追问。那头叙白却像有所领会,笑道:“敢问二位大人,这姝嫱姑娘是不是长得有几分颜色?”
见秦邹二人皆轻轻点头,九鲤恍然明白了,皇上大概是被那姝嫱的美貌吸引,所以留意到她,正巧苍梧轩缺人使唤,便将人安插在内,日后他常到苍梧轩走动,也能时时见得,这份用心,就算姝嫱差事当得再不好,陈贵妃也不敢轻易撤换人手。
哼,看来不论是平民是帝王,可见都是好色!九鲤想到此节,不由得把目光转下来,落在庾祺高挺的鼻梁上,他的鼻梁挡住了那一边的眼睛,这只眼睛微微低垂着,目光散漫地落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安静得像尊象牙雕塑的神像,仿佛没听见大家议论。
喁喁碎碎的谈论声中,他忽然抬起头,向门外望了一眼,起身朝邹秦二人打拱,“天色不晚了,不敢再劳累二位大人,草民等这就先告辞了。这尸检的案卷能否誊录一份,让草民带回去仔细斟酌?”
秦济这回倒未多说什么,叫了个文吏来当场誊写一份交与庾祺,不冷不淡地叮嘱一句,“庾大夫,这里不比南京,凡事可要三思而后行。”
庾祺带笑谢过,便领着九鲤三人辞出刑部大门。倏地一阵寒风钢刀似的刮过,九鲤鼻头一酸,猛地打了个喷嚏,庾祺随即侧过身,将她的斗篷拉了拉,重新解开系好。
不知几时这外头又下了一阵雪,将街上的车辙印和脚印都重新掩盖住了,那石狮子底下候着两辆马车,车顶上也覆着一寸深的白雪,在日薄崦嵫中,显得格外凌厉明亮。
时近晚饭,街上显得愈发零落了,这时候要去昭王府已有些迟了,叙白便歪过脸和众人道:“天晚了,咱们还是先回去用饭,明日再去王府不迟。”
可巧九鲤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庾祺听见,便点一点头,先一步朝石阶底下走去。不想九鲤冷不防在后头踩滑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扑下台阶,亏得他闻声掉转,一把将她接在怀里。
“怎么这么不当心?”
“这鞋底子有些滑。”九鲤嗔道:“不知道京城的雪竟这样多。”
叙白在后头要拉她,终是慢了一步,只得眼瞧着九鲤微微红着脸从庾祺怀中退出去,刚好又一缕寒风拂来,在他心里扫荡了几回似的。
庾祺朝九鲤脚下瞥一眼,她脚上穿的是一双软缎白靴,虽用了双层缎子缝制,终归是薄了,难抵北方的凌厉天气,何况这料子雪里踩一踩就湿透了。他道:“明日在街上找一找有没有卖现成羊皮小靴的。”
叙白咳了声,清一清干涩的喉咙,走上前来搭腔,“回去问问杨管家,他对京城熟得很,哪里卖什么他一清二楚。”
不想庾祺九鲤皆不搭话茬,转身朝前一辆马车款款走去了。
偏张达觉得眼下是住在齐家旧宅,怕面上过不去,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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