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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第1页）

小燕子挨着床边坐下，借着月光细看紫薇的脸。她睡着时也蹙着眉，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梦里见到了故人。忽然，紫薇的指尖在被面上轻轻划动，竟真的像是在弹筝，嘴里哼起断断续续的调子：“梦里听到你的诉说，诉说这无尽……牵挂……”这调子又轻又柔，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却让小燕子的心猛地一揪。她认得这调子——前世紫薇在幽幽谷里，对着溪水弹过无数次，说是她娘教的歌谣，每次唱到“无尽牵挂”，声音总要哽咽。小燕子抬手替紫薇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忽然想起白日里紫薇对着玉佩发呆的模样。她起身走到古筝旁，这架古筝是方母特意让人从江南捎来的，桐木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弦轴上还系着紫薇亲手编的绛色流苏。琴上放着一张手抄的曲谱，字迹娟秀，正是那首未完的《梦里诉》。“怪不得夜里总听见弦响。”小燕子拿起曲谱轻声自语，指尖划过“牵挂”二字，忽然想起前世紫薇抱着琴，在漱芳斋的月光下唱这支歌的模样，那时她还不懂歌里的愁，只觉得调子好听，缠着紫薇教她唱。正出神时，床上的紫薇忽然翻了个身，哼起了另一支调子，这次的旋律明快些，却带着挥不去的怅惘：“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山也迢迢……”小燕子低声跟着哼，喉头发紧。这支歌她记得更清楚——前世她们刚认亲那会儿，紫薇总在灯下绣东西时唱，唱到“路遥遥”三个字，声音里总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后来在逃亡路上，她们靠在破庙里，也是这支歌陪着她们挨过寒夜。月光移过琴身，照亮琴弦上残留的松香。小燕子忽然坐下，指尖轻轻拨动琴弦，“咚”一声清响，像是水滴落在玉盘。她没按谱子弹，只是凭着记忆，断断续续弹出“山也迢迢”的旋律。弦音轻颤，混着窗外的虫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水也迢迢……”床上的紫薇喃喃梦呓，眉头渐渐舒展，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小燕子……别走……”小燕子的指尖顿在琴弦上，心口忽然一暖，又有些发酸。她回头看紫薇，月光落在她恬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盖着眼底的愁绪。这一世紫薇不用在街头漂泊，不用在宫门外苦苦等待，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牵挂与期盼，还是藏在梦乡里。她放下琴弦，起身走到床边，将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紫薇身上。外袍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青草气，是她刚换下来的，带着体温的暖意。“傻丫头，我不走。”她轻声说，指尖拂过紫薇鬓边的碎发，“这辈子我都陪着你，路再迢迢，也不用你一个人走。”正说着，紫薇忽然在梦里笑出声，声音轻快，带着孩童般的雀跃：“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小燕子猛地一怔，眼眶瞬间热了。这支歌太熟悉了——前世她们跟着皇阿玛南巡，在西湖的画舫上，紫薇弹着琴，她和永琪、尔康在船头放风筝，唱的就是这支歌。那时阳光正好，湖水碧绿，所有人都笑着，以为日子会永远那样明媚。“是啊，好风光。”小燕子低声应着，抬手按了按眼角，怕眼泪掉下来惊醒紫薇。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像被温水泡着，又软又暖。前世的遗憾像褪色的旧画，这一世的温暖却鲜活如眼前的月光，连琴音里的愁绪，都带着被呵护的甜。她重新走到古筝旁，轻轻合上琴盖，将那张《梦里诉》的曲谱折好，放进紫薇的琴盒里。盒底还压着几张紫薇画的小像，有她练剑的样子，有柳青柳红在酒馆忙碌的身影，还有一张画着两只依偎的燕子，翅膀下写着“姐妹”二字。“以后啊，只唱好风光的歌。”小燕子对着琴盒轻声说，指尖在琴盖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和过去的时光约定。更漏滴答，月光渐渐西斜。小燕子端起那碗还温热的牛奶，吹了吹，慢慢喝着。奶香混着淡淡的兰草香，在空气里弥漫。她看着床上熟睡的紫薇，看着她嘴角甜甜的笑意，忽然觉得，这一世的月光，比前世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温暖。那些藏在弦音里的旧梦，终将被这一世的相守，酿成最甜的时光。晨露沾弦传暖意，青阶落影话前尘天刚蒙蒙亮，方府的庭院就浸在了清润的晨光里。梧桐叶上的露水顺着叶脉滚落，“啪嗒”一声砸在青石板上，惊起几只晨起的麻雀。西厢房的门“吱呀”开了，紫薇披着件月白色的夹袄走出来，鬓边还别着朵昨夜新开的白茉莉，是小燕子前几日在院里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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