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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第1页）

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可漱芳斋的夜，已经悄悄藏起了锋芒。晨光乍破，锋芒暗敛天刚蒙蒙亮，漱芳斋的第一缕晨光就顺着窗缝溜了进来，轻轻落在紫檀木梳妆台上。台上摆着的青釉瓷瓶里插着两枝新开的白茉莉，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散着清甜的香气，和着小厨房飘来的桂花糕甜香，把昨夜的寒意驱散了大半。小燕子坐在梳妆台前，由明月给她梳发。她穿着件月白色绣玉兰花的软缎寝衣，乌发如瀑般垂在肩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梳妆台上的银质发簪——这是母亲从江南带来的，簪头刻着小小的“慈”字，是她在方家的名字。“格格，今天梳个双环髻吧？衬着您新做的湖蓝色旗装好看。”明月拿起桃木梳，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见她眼底还有淡淡的青影，小声道，“昨夜没睡好？要不要让小厨房炖点燕窝粥补补？”小燕子指尖一顿，簪头的凉意顺着指尖窜上来，昨夜噩梦里那甜腻的燕窝香气仿佛又萦绕在鼻尖。她摇摇头，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不用，燕窝太腻了。让小厨房煮点小米粥就行，再给紫薇留碗莲子羹。”明月虽觉奇怪，却还是应了声“是”，转身去吩咐小厨房。小燕子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少女眉眼灵动，眼角眉梢带着江南水乡养出的温润，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藏着多少惊涛骇浪。她想起昨夜站在窗前看到的宫墙剪影，月光下像覆着层寒霜，和前世临死前看到的一模一样。上辈子她总觉得，皇后的严厉、容嬷嬷的尖刻才是最可怕的。皇后罚她跪祠堂，容嬷嬷指着她骂“没规矩”，那些刁难来得直接又尖锐，像明晃晃的刀子，疼在身上，却看得见摸得着。可高贵妃呢？她总是隔着人群笑着，送点心、赏布料，说话软得像棉花糖，谁能想到，那温柔面具下藏着的，是能要人命的剧毒？“小燕子，你醒啦？”紫薇端着个描金漆盒走进来，身上穿着件藕荷色绣折枝梅的旗装，鬓边别着朵新鲜的海棠花，“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回来，娘娘赏了些新晒的玫瑰酱，说让你抹在桂花糕上吃。”小燕子接过漆盒打开，里面的玫瑰酱红得透亮，甜香扑鼻。她用银簪挑了一点尝了尝，笑着点头：“皇后娘娘的手艺真好，比宫外买的还香甜。”说着往紫薇手里塞了块刚蒸好的桂花糕，“快尝尝，小厨房今早新做的。”紫薇咬了口桂花糕，眉眼弯成了月牙：“好吃！对了，永琪和尔康哥哥在院子里等着呢，说要陪咱们去御花园走走。”两人刚走到院子里，就见永琪穿着宝蓝色常服站在海棠树下，手里拿着支刚折的红玫瑰，见小燕子出来，眼睛一亮，连忙把花藏在身后，耳根悄悄红了。尔康站在一旁，青灰色长衫衬得身姿挺拔，手里拿着本诗集，正低头和小凳子说着什么。“五阿哥藏什么呢？是不是又偷偷给我们家小燕子带好东西了？”紫薇笑着打趣，眼角的梨涡浅浅的。永琪挠了挠头，把身后的玫瑰递过来，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刚在御花园折的，想着……想着配你的旗装好看。”小燕子接过玫瑰，指尖触到带着凉意的花瓣，心里暖融融的。她把花凑到鼻尖闻了闻，故意挑眉：“就一朵？也太小气了吧？”嘴上这么说，却小心翼翼地把花插进了发间，月白色的寝衣配着鲜红的玫瑰，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永琪见她收下，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回头让小厨房给你种一院子玫瑰！”他目光落在她眼底的青影上，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眉骨，“昨夜没睡好？眼圈都青了。”小燕子拍开他的手，转身往石阶下走：“谁说的？我睡得好着呢！”脚步却慢了半拍，心里那点因噩梦而起的沉郁，被他这一下轻触散了不少。尔康走上前，递给紫薇一本诗集：“这是家父新得的杜工部诗集，想着你定喜欢。”他目光转向小燕子，神色沉稳了些，“昨夜周侍卫来报，说储秀宫的李嬷嬷昨夜去了趟御膳房，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打听什么。”小燕子脚下一顿，转身时脸上已没了玩笑的神色，眼底多了几分锐利：“我知道了。”她看向小桌子，“今早高贵妃宫里有没有送东西来？”小桌子连忙回话：“回格格，刚辰时，储秀宫的小太监送了一碟杏仁酥，说是高贵妃亲手做的，让您和紫薇格格尝尝鲜。”“亲手做的？”小燕子冷笑一声，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描金食盒，打开一看，杏仁酥做得精致小巧，还撒着层白糖霜，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可她指尖刚碰到食盒边缘，就想起昨夜梦里那碗甜腻的燕窝，胃里一阵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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