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小燕子突然怪叫一声,伸手去挠晴儿的胳肢窝,“这才刚说两句,就开始想萧剑哥哥啦!”晴儿笑得直躲,手里的荷包掉在褥子上:“别闹别闹!”她反过来去挠小燕子,两人滚作一团,锦被上的金线鸳鸯被压得歪歪扭扭。金锁坐在床尾,手里捧着个红漆匣子,正小心翼翼地把一对赤金耳环放进去。听见打闹声,她抬起头,脸颊红扑扑的:“格格们别闹了,当心扯坏了衣裳。”她打开匣子给大家看,“这是柳大哥托人从苏州带来的,说是给我的嫁妆。”匣子里摆着满满当当的首饰,赤金的、翡翠的、珍珠的,在烛光下闪得人眼花。小燕子凑过去,拿起一支嵌着红宝石的凤钗:“这钗子真好看!配你的红盖头正好!”紫薇也凑过来看,手指点着一对玉镯:“这玉看着就暖,冬天戴正好。”晴儿捡起刚才掉的荷包,笑着说:“我这荷包也快绣好了,给你当添箱礼。”小燕子突然叹了口气,往床上一倒,四肢摊开像只大字型的蛤蟆:“真快啊,转眼就要嫁人了。”她看着床顶的描金帐钩,“以后再想跟你们挤一张床,怕是难了。”紫薇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想了就来漱芳斋找我,永琪王爷不会不依的。”“就是就是,”晴儿也说,“我家离你家就隔条巷子,抬腿就到。”金锁把匣子盖好,轻声道:“宾楼的大门永远为格格们敞开,我给你们做糖醋鱼吃。”小燕子“腾”地坐起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对哦!咱们离得这么近,想见面随时都能见面!”她抓过紫薇的手,又拉过晴儿和金锁,把四只手叠在一起,“拉钩!以后不管嫁了人,生了娃,都要像现在这样好!”“拉钩!”三只手用力回握,烛光在四只交叠的手上晃,暖得像要化出水来。院子里,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石榴树上,发出簌簌的响。永琪、尔康、萧剑、柳青、尔泰围坐在一张红漆圆桌旁,桌上摆着个黄铜暖炉,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堂堂的。“来,干杯!”永琪举起酒杯,石青色亲王常服的袖口滑到小臂,露出腕上的白玉镯,“预祝咱们都能娶得心上人,往后日子和和美美!”“干杯!”四只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入喉,带着烧刀子的烈,却暖得人五脏六腑都舒服。柳青喝得最快,放下酒杯抹了把嘴,宝蓝色棉袍的前襟沾了点酒渍:“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遇到金锁。”他嘿嘿笑,“往后我一定对她好,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尔泰啃着块酱肘子,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柳大哥这话在理!我对柳红也是这么想的,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萧剑啜了口酒,目光望着漱芳斋东暖阁的方向,那里的烛光透过窗纸,像块融化的金子。“晴儿在宫里受了不少苦,”他声音低沉,“往后我护着她,再不让她受委屈。”尔康放下酒杯,手指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我跟紫薇说好了,等从济南回来,就开个书院,教那些没爹娘的姑娘读书。”他抬头,眼里闪着光,“她总说,要把娘的善良传下去。”永琪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像揣了个暖炉。他想起小燕子刚才在床上打滚的样子,想起她看到首饰时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了:“我家那位啊,活泼得像只没拴绳的小兽。”他拿起酒壶给大家添酒,“不过我就喜欢她这样,自由自在的,挺好。”“说得好!”尔泰拍着桌子叫好,“人活着,不就图个自在舒心嘛!”柳青给每个人碗里夹了块红烧肉:“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这是金锁特意给咱们做的,说让咱们暖暖身子。”肉香混着酒香,在院子里弥漫开来。寒风还在呼啸,可这小小的角落里,却暖得像春天。永琪抬头看了看天,星星稀疏地嵌在墨蓝色的天上,像撒了把碎钻。他知道,再过两天,他就能牵着小燕子的手,走进那铺着红绸的殿堂了。东暖阁的烛光还亮着,女孩子们的笑声断断续续飘出来,像一串银铃。院子里的男人们还在喝酒,偶尔碰杯,偶尔大笑,声音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轻轻巧巧地落在漱芳斋的屋檐上、石榴树上、红漆圆桌上,转眼就积了薄薄一层白。可那暖意,却透过窗纸,透过门缝,一点点漫开来,把整个漱芳斋都裹住了。离大喜的日子,只剩一天了。雪映红妆,静待良辰天刚蒙蒙亮,漱芳斋的檐角还挂着冰棱,像一串串透明的水晶。雪停了,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把天边染成淡淡的粉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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