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算步,就是在悬崖边、瀑布前,哪怕算到折转或回身,也不会算不出下一步。他明明在宽阔之路上,石路在脚下一直延伸到高高的山顶,他们只要沿着走便是了。可是现在,他掌中的阵乱了,乱七八糟,乱得怎么捋也捋不好理不顺。无论他怎么算,都只得出一个结论:没有路了。◎姐姐,一会子你把我埋得深些,莫让人瞧见了◎元照星将信将疑,向前抬起的一只脚要落不落,被白容一把拉住,他冷汗直流:“不能走!”“卦象说没有路了,就必是没有路,你眼睛瞧着无异,可下一步许就是踏入了万丈深渊!”元照星发问:“那依你该如何?”白容擦了擦额角的汗:“祖父说过,若卦算出来前后左右皆无路可走,只能化为原形,振翅而飞方可行。”元照星肃然冷哼:“到底有什么作祟之物,我倒要叫它现出原形!”他一声清啸,立即化出大翼金翅鸟的原形。这是华九第二次见到他的原形,远远不同于那日在太威派被打下云头的,灰头土脸的蔫巴样。现在的金翅鸟才是真正的大翼金翅,那个曾经的妖族之王。羽翼金灿,流光溢彩,片片金羽犹如金色利刃。他双翼展开,其形之大似乎能把整个天都遮住。华九仰头望去,她想起传言,金翅乃天生的神鸟,可穿透一切虚妄,所到之处,万物皆被其威严所震慑。果然随着他振翅一挥,狂风大作,就连天际的流云也被卷走几朵。唯有华九并白容所立之处,衣角不动。狂风刮过,四周眼见之处越发分明起来。巨大的阵法,显现在眼前。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见所未见过的法阵,它接天连地,几乎将北面半个少丘山包在其中。阵法之中真气流动若隐若现,幻影重重,好似其中有无数上古神兽在张牙舞爪,凌厉之气扑面而来。似乎整个天地都成了它的陪衬,只能感受到它的恐怖威慑。原有一条生门之路贯穿其中。华九他们正是跟着白容的卜算之术一步一步走在生门之路上。华九冷汗淋淋,这时才晓得刚才一路行来有多惊险,可谓是一步不慎,万丈深渊。法阵还在不断的流动扩大,它渐渐蔓延挤压,把中间的生路拦路截断,所以白容怎么算也算不出下一步的生路在何处。白容受不住这股凌厉之气,牙齿战战:“这,这就是夺命堑。”华九皱眉:“白公子之前不是说夺命堑都转到了北麓,所以我们才从南面上山,为何还是碰到了夺命堑?”白容摇摇头,又伸手欲要掐算,可现在怎么算得明白,慌乱之际他只道:“定是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华九望着大到几乎没有边界的法阵问:“少丘山上有好几处夺命堑,难道个个皆有这么大?”要真是如此,岂不是夺命堑套着夺命堑,无论怎么走,步步都要命?这少丘山哪里还是人间的山,简直比地府的野狗岭还恐怖。白容呆了呆,摇摇头道:“我猜应当是那几个夺命堑不知为何竟相互融合,最终形成了这个巨大的夺命堑。”所以真的没有路了。前前后后都被夺命堑渐渐吞噬掉,他们此刻所在就如一片汪洋大海中的一小处孤岛,随时也将淹没。金翅落回地上,依旧是元照星的模样。华九与他双目相接,两人都看到彼此眼中之意。元照星四处一张望,霎时间想明白,如坠冰窟,原来被装入彀中的是自己。什么走投无路,什么丧家之犬,他犹自沾沾自喜以为已将魔君逼入了绝境,只消再进一步就能将魔君绞杀于剑下。却原来,这一切都是魔君的有意为之,魔君也给他编了个网,一步一步引着他来钻。夺命堑彼此融合,由北麓又转到南麓,还能叫灵泽算出其一,算不出其二,这其中桩桩件件,能做到的除了魔君还有谁。他果然是那样的人,自诩为神,极喜欢高高在上地看着别人在他编织的网中,求生不能。把他们当作玩意儿,一两只触怒他的玩意儿,所以一时捏死不行,务必要看他们挣挣扎扎,无助绝望才痛快。汹涌澎湃的阵法之力从远处冲来,白容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冲着元照星惊恐大喊:“少丘山待不住了,速速化出原形飞走吧。”那法阵看着远,其实冲过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若不能及时决断,就只能淹没在其中。魔君是特意给他做的彀,所以青面鬼说的金翅公主的遗骨许也是谎言,不足取信,不该再犹豫及时跑走,留得青山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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