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太知道自己错怪了盈盈,非常心疼,亲自下厨,做了伊最爱吃的蛤蜊白菜酱爆猪肝、响油鳝丝少放油、黄豆蹄髈汤,带到医院病房里。三人间的病床,盈盈在最内侧,靠窗。病房的墙壁映得伊脸色更加惨白。金太太心疼地问:“看啥呢?”“姆妈,侬坐。”庄盈盈欠了欠身,手里拿着新戏《还是侬》剧本。虽然眼里已没什么神采,但是伊生性好强,还想继续演戏。“覅看了,费神!”金太太把餐盘放下,端起汤,“喫两口,侪是侬欢喜喫额。”盈盈喫了两口,嫌鄙太油,就不喫肉,光喝汤。窗外,天空阴沉,细雨斜织,槭树叶泛出红色。“姆妈不应该听外头风言风语,让你受委屈了!”金太太一边自责一边安慰道:“还是身体要紧,我伲一家门和和气气要紧。”“剧团解散,浪费了爸爸嘎许多钞票,我有责任,是我没做好。”“覅紧额,留得青山在,千金散尽还复来。听姆妈话,覅操心外头的事体,养好身体,外头有我。”“团里的人哪能办?”“放心,多发了一个月的包银。反正现在其他剧团也要封箱了。有的解散、重组,招兵买马,伊拉有一技之长,其他剧团抢着要!”“真的?”听了金太太的话,盈盈舒了一口气,稍感宽慰。金炳根请了许多名医为盈盈诊治。金尚恩每天形影不离,细心照顾着妻子。金家为庄盈盈的病出尽了力,用尽了心,费尽了钱。可是,庄盈盈的病情就是不见好转,伊是气病的,也是累病的。医院穷尽了一切手段,不过伊身体太虚,只能劝伊出院,回家静养。家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收音机里正在报告新闻:“现在是标准时间,上半天十点钟。先来关注一下本地新闻,昨晚七时半左右,法租界敏体尼荫路廿五号协人祥绸布庄大世界支店,突然被人投掷硫磺弹两枚。一时浓烟密布,行人及店中顾客大惊,争相逃避。巡捕房得知消息后,派警员到场勘验,目前尚未抓获投弹者,希望有目击者提供线索。”门铃响了。佣人通报:“少爷,是张一雪和钱妙花来看少奶奶。”“快请伊拉进来。”金尚恩也往门口走,见到张一雪的时候愣了一下:“张小姐,侬……看上去面色不大好,啊是没休息好?”女演员洗尽铅华的模样大抵让人不敢直视。因为那不是伊面对公众的样子,是面对自己的样子。张一雪尴尬一笑:“哦,大概是用铅粉化妆,皮肤都不好了。”“下趟倷要向话剧学习,改成油彩妆,否则太伤皮肤。”“盈盈好点伐啦?”钱妙花比较心急。金尚恩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带两人到楼上盈盈的房间。盈盈想要坐起来,金尚恩赶紧扶着,拿两个枕头垫在伊背后。张一雪一楞,不久前还很结实、活跃的庄盈盈竟然瘦得认不出来了,只有两只大眼睛闪着痛苦的光芒,不禁一阵心酸,流下了眼泪。金尚恩拿了一个小案桌放在床上,又试了试茶杯里的水温,端过来让盈盈刷牙漱口,伊连刷牙齿的力气也没有了。“你就稍微喝一口,润润喉咙。”金尚恩轻声说。“物什吃不进啊?”钱妙花关切地问,盈盈摇摇头。张一雪坐在床边,心里一阵刺痛,劝慰道:“侬要好起来啊,阿拉等侬,等大会串额辰光,再一道同台表演,好伐?”庄盈盈长叹一声:“唉!还要再演,看来难了!我肚皮里肋膜的水已抽掉五磅半了!人都爬不起来。”张一雪自家心里厢难过,仍带着微笑鼓励道:“会好起来的,主要是心情要放轻松,不要钻牛角尖,脑子太吃力,消耗太结棍。侬就是为人家考虑得多,为自己考虑得少!”“是呀,想那么复杂做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喫喫,有喝喝,侬才廿一岁呀,日脚还长!”“倷坐一歇,我去看看炉子上药烧好了伐。”金尚恩晓得盈盈要跟小姊妹讲几句,就轻轻带上房门出去了。“你自杀过吗?外头传说你吃过‘来沙尔’!真额假额?”钱妙花悄悄问。庄盈盈气愤地讲:“没有这回事体,为啥要死?我才不肯死呢!我要死还不容易?活下去才艰难。可是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活下去的人吗?”“呸呸呸,说吉利话!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如果我死的话,也是给气死的!”盈盈又想到伤心处,“偏偏有人要毁我清誉!”“那些小报记者就是不积口德!良心都给狗喫脱了!”“肯定是有人暗中畀伊拉钞票呀!”张一雪冷静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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