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不能进去!?”大汉喊叫挣扎,“春兰在里面!春兰在叫我!我为何不能进去!!”“你放开我,春兰!!”壮汉在赵观停手里跟条刚上岸的鱼一样不停扑腾挣扎,歇斯底里地喊叫。卫停吟给赵观停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抓好了,随后走向门前,推开屋门。一阵刺鼻的腥味儿扑面而来。屋内血味儿浓腻。门窗紧闭,一片黑暗里,刚敞开的门外投进来一片方方正正的昏光。地面上,有一血阵。血迹有如笔锋飒利,狂放不羁地画就了一片淋漓的血阵。血阵之上,滴答作响。房梁也吱呀吱呀。滴答,滴答。血红的“水滴”滴落在血阵中央。卫停吟骤然瞪大双眼。一个女人倒挂在血阵之上,脑袋向下。她的脖颈被割出一条红线,血顺着脖颈滴答滴答往下滴落,在血阵中央滴出一片小血泊。她两眼瞪得几乎要蹦出来,心口上也已经空出一个洞。卫停吟能透过那空洞看到她身后的光景,却也看到已经一动不动的她动着干裂而毫无血色的嘴唇,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二郎……”“二郎……”她唤着。卫停吟站在原地,面对着她,沉默很久。风从身后吹进来,吹晃她倒吊的身形。这屋子的房梁并不上等,随着她的晃动,吱呀吱呀地响着。卫停吟割断绳子,把她放了下来。他抱着她,把她放到屋里的床榻上。“二郎……”已经被放了下来,可她仍然瞪着双眼,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呻吟与有气无力的哽咽,叫着她夫郎的名字。“春兰!”身后传来大汉的声音。卫停吟回头,赵观停和江恣已经进来了,大汉就跟在他们身后。看见春兰的尸身,大汉冲了过来。他扑到床前,又摇晃起她来。“二郎来了,春兰!我在这儿呢!春兰!!”大汉不停朝她喊着,可躺在床上的那尸身毫无反应。她还是一直瞪着双眼,死不瞑目地望着屋顶,喃喃着“二郎”。喊了半天都是如此,大汉终于明白过来什么。他气喘吁吁地转过头,瞳孔颤抖地望着卫停吟:“仙人,这到底……”“抱歉。”卫停吟望着他,沉静的面容上露出些许对他的同情,和对此事的有口难言,“……令夫人恐怕,早就死了。”大汉面容一滞。“她被倒挂在这房梁之上,放血而死。”卫停吟抬头望了望房顶,“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而过程之中,她又无法挣扎自救,只能慢慢等待死亡。”“她是为了完成血阵而死的,血阵的法力影响了她。所以她的怨念,都受其影响,化作了魔气与法力。”“在法阵已成后,这些怨念溢出,也就化作法力施加到了她自身身上。你所听到的她的呼唤和求救,都是这些怨念导致残留的法力所致。”卫停吟说,“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早就死了。”大汉呆呆地望着他。那双眼睛逐渐变红,而后他倒吸一口气,却没喘上来。他就那么白眼一翻,昏倒了下去。赵观停表情复杂。“也是个苦命人,只一晚上,家里人只剩自己了。”卫停吟说,然后抬头望向一言不发的江恣,“你坐视不管的这几年,这种事,怕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江恣没有说话。他压了压纱帽帽檐,转身离开,走到了院子里。卫停吟看着他离开,想起他从前的时候。江恣从前一身正气,每每看到这种事都于心不忍,比当事人都更气更恨。卫停吟叹了口气。他把手覆盖到春兰眉眼上,让她合上了眼。随后他起身,走向屋内那血淋淋的血阵。他低身蹲下,头也不抬地问:“是这个吗?”赵观停跟过去,弯身瞧了一眼:“不错,就是这个。”“确定吗?”“确定呀,在合州又遇见师兄之前几天,我也诛杀了一个魔修。他当时就是画的这个血阵,一模一样,我不会记错的。”“那好。”卫停吟转过头,朝外面喊了一嗓子,“江恣!”江恣慢吞吞地从门框边探出半个身子。“过来看一眼,”卫停吟说,“你看看,这是什么法阵?”江恣依言走进来,在卫停吟身后停下,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地上的血阵。看了之后,江恣立刻眉头一挑,眼睛亮了下。知他如卫停吟,卫停吟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是知道了。“怎么样?是献祭的吗?”“的确是献祭的。”江恣说,“可这不是献祭给某人,更不是献祭给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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