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这样称呼时晏。时晏回头,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关了一半的生锈铁门,时晏站在阳光下,贺铭站在围墙的影子里,大约还有十步的距离。司机已经打开了汽车后座的门,时晏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站在原地等待,没有要靠近贺铭的意思。理所当然,他应该被迁就。贺铭从阴影里走出来,绕过那道铁门,走到他面前,手里握着那串流光溢彩的白金手镯。“这个还给你,谢谢你,但是他身上留不住这么贵的东西。”时晏没接,贺铭的手抬高了一些,把那串手镯捧到他面前。他收下了,没有戴回手腕上,很随意地放进裤子口袋。他坐进车里,贺铭松了口气,跟他说再见,但他并不着急关车门,而是问贺铭:“他叫什么名字?”他问的是阿龙,贺铭告诉他阿龙的全名。“好,再见。”车门关上了。后来李修远还是发了一篇报道,但没等阿龙看到图书室里的报纸,那份报纸就被收起来了。很快他在新一份报纸上看到了李修远的道歉声明,说自己选题不当,没有考虑报道对象的感受,违反了记者职业规范。几乎同一时间,福利院开始杜绝宣传采访,没有记者和想要合影留念的“爱心人士”再来到这里。贺铭不知道这和小少爷有没有关系,但他脑海里总是出现时晏的身影,他微微低头解着腕上亮晶晶的手镯,长长的睫毛垂下去,遮住了冷淡的眼睛。从看到那篇道歉声明开始,贺铭不再畏惧媒体和镜头,他曾经引以为耻的东西好像得到了某种缓解,他开始相信伤疤会被慢慢治愈,他和阿龙都是。秋天来临的时候,有一户人家提出想收养阿龙。见到那对夫妇的那个星期五是阿龙最开心的一天,他露出一个属于小孩的天真笑容,好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哥哥,我好开心,阿姨摸了我的头,邀请我和他们回家,说以后她来做我妈妈,原来妈妈的手那么温柔。”贺铭替他高兴:“那你去新家以后可不能忘了我。”但阿龙没能去新家。在最终确认的收养手续上签字的那天,夫人发现了他手腕上的疤。那道伤疤太明显了,什么样的伤口才会留下那样长的一道疤,显而易见。没有家庭会愿意领养一个曾经试图割腕自杀的孩子,他们反悔了。阿龙看起来没有很失落,只是告诉贺铭,自己不用离开福利院了,可以在这里继续陪着他。贺铭摸他的头,他躲开了,笑着说我才不难过,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也很好,又说阿姨也很好,应该给一个没有疤的小孩当妈妈。所以贺铭没能预见到,几天后的夜晚,阿龙会又一次划开手腕。他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血迹已经干涸了。他一开始甚至没有意识到那是血,顺着蜿蜒的痕迹,看到床上的男孩后才知道,脚下红褐色的痕迹是从人身体里流淌出来的。他努力控制着发抖的手,伸出去,放在阿龙鼻子下面,感受不到呼吸,他继续靠近,还是没有,直到他的手碰到阿龙的鼻尖,也没有探到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他的皮肤是冷的,眼睛紧紧闭着,永远不会再张开。贺铭想要叫人,但他发不出声音,他被巨大的无力感裹紧,快要窒息。他居然相信了阿龙说不难过,安慰他几句,就当作这件事过去了,他甚至不知道阿龙晚上什么时候起来的,阿龙在流血,他居然睡得那么安心。一定很痛吧,他有试过求救吗?会不会求救了自己没听见?为什么没有提前想到他们会反悔。为什么没有发现阿龙很难过。为什么要睡得那么沉。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嗓子里有什么堵住了,未曾说出口的劝阻和安慰,来得太迟的懊悔和不知道发泄对象的愤恨,贺铭憋得快要喘不上气。他抓紧床单,蜷起的指节碰到一个纸质的尖角,是从枕头底下露出来的。他把那样东西抽出来,是一只折好的纸船。泪水冲破眼眶,一滴一滴砸下来,他无声地哭着,视野一片模糊,他感知不到放在阿龙鼻尖下的手和滑过脸颊的眼泪,只有心口的剧痛强烈而明显。于鹃的尖叫划破了这场静默的告别,有人冲过来拉开他,捂住了他的眼睛。但阿龙血液流尽的样子已经刻在了他心里,用眼泪凝成的滚烫的针,一下一下刺上去。阿龙的尸体被带走了,贺铭又变回刚进福利院时候的样子,阴郁,沉闷,拒绝和别人交谈。他想去看看阿龙,于鹃拒绝了他,殡仪馆里放置了几天的尸体不太好看,怕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也希望他能早点忘记那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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