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姑娘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可县里大户负责采买的都是婆子小厮,把几十斤的鱼拎回去也是体力活,平常也会推架车来。她们几个说是来买鱼,却连个篓都不带。为首姑娘看出她不放心,便从腰间取下一个明黄色锦囊,放在榆木案板上。“这是定金。”黄葭神色不定,拿起来掂了掂。很沉。打开一看,不是铜板,而是十七八两银子,可她这里的鱼全卖了,也断不超过一两。为首的姑娘见她惊讶的模样,微微一笑,“店家,请。”黄葭深望了她一眼,收了摊,背上鱼篓。云气蓬蓬然,凉风飒飒,山翠扑人眉宇。过了一桥,横七竖八几棱窄田埂,远远的一面湖塘,塘边栽了榆树、桑树。又有一座白石亭,不甚大,却有青葱树木合抱。那三位姑娘撑伞驻足在亭外,转身对她道:“就是这儿了,我家主人等候多时。”雨水沿着斗笠周檐“滴答滴答”地落下。黄葭犹疑地抬起头,只见那亭下石阶砌得高,一人独坐亭中,一身天水碧的云锦外袍,与浩渺烟雨融成一片。她向那几位姑娘道了声谢,便掸落一身雨水,走上石阶。迈过最高一阶,那主人忽然转过头来,浓眉如远山,鼻子高挺,下唇微厚,极是英气。这张脸落在黄葭眼里,那真是“化成灰她都认识”。王预诚见她来了,连忙揖了一礼。“黄贤妹,别来无恙。”黄葭骤然反应过来,脸色已阴沉下来。她放下鱼篓,未有二话,转身便向外走去。王预诚蓦然提袍站起,看向那个灰蒙蒙的背影,急急喊道:“待在崇安这么些年,你就不想知道外面的事?”黄葭脚步顿住,手心里冰冷的一片。缓缓摊开手掌,低下头,看见脚下一片昏黄错落的灯影,那是石亭里挂着的一盏油灯。她转过身,细雨蒙蒙间,对上一双眼睛。王预诚笑容晏晏,锦袖一扬,“坐。”微雨旋止,密雨如丝。湖塘外,石亭中,二人相对而坐。王预诚提起黄泥小炉,为她倒了一盏茶,汩汩的热气逸散。茶已经递过来,香气扑鼻,是王预诚特地买来的闽北水仙,对面之人却不看一眼。他二人虽是发小,但早已恩断义绝,想当初,黄葭在镇海楼上破口大骂,放言“老死不相往来”,闹得极为难堪。后来,她离开市舶司,断绝音讯,如今再见,更是无话可说。只不过此刻她一声不吭,王预诚却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你我到底也是乡里亲旧,后来听闻你回了崇安老家,我是该来看看你,只是当初东南大乱,市舶司内府的人里里外外换了一遍,我诸事缠身,实在不得空。”“不想,这一拖就拖了七年。”黄葭斜倚栏边,仰头望着那盏油灯,“无妨,我又不想见你。”王预诚一噎,面上仍带着笑,只是眉眼弯弯间,不见半分温情脉脉。“渔樵之事,既费人力,又仗天时。起早贪黑地过活,很是辛苦吧。”黄葭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谋生计,只要不偷不抢,都是辛苦。”王预诚面色一沉,提起烧得“咕嘟咕嘟”的茶炉看向她,“我知你心有怨愤,可那个时候,我也是形势所迫、情势所逼。”他长叹一声,望着亭外湖光山色,眼眸微深,“说到底,你我不过一介布衣潦倒之人,只能是人家说什么,咱们便做什么。”黄葭看向他,面无表情,“那今日你来此,也是情势所逼?”他猛地一怔,没想到她说话这般不留情面,端起茶盏的手微微顿住。黄葭撇过脸,不再看他。王预诚放下了茶盏,淡然一笑,“是也不是。洪武年间,定天下船数一万一千七百七十五艘,如今已然不足此数。例如,漕船空载返程时,载货迟延、弃逃、盗卖就比比皆是。陛下下旨,当务之急,是要重修旧船,再造新船。”“我思量着,正是贤妹用武之时。”黄葭轻嗤一声,“砍树的砍树,劈柴的劈柴,这些事,我干了,清江卫河的人去干甚?”王预诚一噎,眼睛眯起。他笑了笑,也便开门见山,“自打市舶司驻地从泉州迁至福州,琉球五年一贡改三年一贡,内府大开户牖,则将敕造近百艘远洋船。”“只要你随我回去,一准是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名扬天下指日可待。”听了这话,黄葭忽而一笑,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脸,她登时站起来,大步走到放着斗笠的栏边,“那且说好,我去了是跟着何人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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