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卿越想越心惊,握着茶盏的手越攥越紧,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初次巡漕,竟要遭他们如此陷害。委屈、怨恨,沉默之后,他眼眸中燃起熊熊怒火。坐在西南角的黄葭忽然打了两个喷嚏。程知府关切道:“是不是窗开得太大了?”黄葭摆了摆手。程隆吩咐几个长随,将窗关上了一半。风小了之后,风敲击窗户的声音反而更大了。赵世卿已经悄无声息地收敛了心迹。他忽然看向黄葭,声音温和儒雅,“此番巡漕未去淮安,正是可惜,不知姑娘大名,平日在清江厂都做些什么?”“单名一个葭字,蒹葭的葭,清江厂锯木头的。”她回得很快。陈九韶微微蹙眉,听黄葭对钦差说话,语气还这样散漫,不由瞪了她一眼。黄葭看着青白色的杯底,浑然不觉。赵世卿坐在中堂,将两人之间的龃龉看得清楚,只想这个陈参将大抵并不知晓部院派黄葭来浙江的深层意图。如此一来,他便好办了。赵御史眼中划过一道厉色,杀心渐起。夜色如凉,沙沙的雪水打在大地上,好像一个筋疲力尽的老人行走的脚步。赵世卿扫视四周,“杭州城河道众多,这几日天气渐凉,只怕许多浮桥都要遭殃,我昨日问过了卫所的人,海防之事繁重,暂时也抽不开人去一一巡查,看来还是得找别的法子。”赵御史的声音很轻,也不知他这话是对谁说的。黄葭目光平视前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陈九韶微微蹙眉,并不明白。程隆却已听出了他的用意,“贤弟说得在理。再者,浙江船厂那边还要督造战船,城中一时半会儿也的确找不着合适的人选。”赵世卿瞥了黄葭一眼,顺势接话,“正是。我看,黄船工技艺拔群,不如就请黄船工代任营造官。”他话音一落,听得“咚”的一声,是茶盏扣在木几上的声音。舱中几人循声望去。“便民利民,这是好事。”黄葭坐在西南角,摩挲着茶盏,微微一笑,“只是,草民代任杭州卫营造官,要代多久,何时放我回清江厂,总得有个时限,既然是上任,那文书、盖了印的牌票,也要齐全。”程隆笑了笑,“这些自会安排好。”黄葭点了点头,“那好,等安排好了,送到官驿来,我即日便收拾东西去卫所。”程隆瞥了赵世卿一眼,见他面色一沉,不由戏谑,“赵贤弟,意下如何?”赵世卿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那蜿蜒的青色纹路上,逐渐森冷了起来。他沉默良久,陈九韶忽然有些不安。黄葭合上眼睛,只听着窗外大雪,窸窸窣窣地落个不停。天色阴霾,赵世卿的声音听得人胆寒,“曾闻部院势众,本官还不信,今日算是见识了。”他轻轻抬眸,扫过陈九韶的脸,“本官堂堂监察御史,竟连一个船工也调不得么!”“咚”的一声,茶盏倾倒在地,青瓷乍破,白水溅出。陈九韶一怔,连忙站起,拱手道:“大人莫动气,此事好商量。”程隆也站了起来,“贤弟忧国忧民,可遇事切莫急躁,小心伤了身子。”黄葭扶着椅子站起,却一言不发。赵世卿看了她一眼,目光一凝。这个黄葭是部院的人,看过他从架阁库里拿出来的账本,那里面桩桩件件都是朝廷机要,若让江朝宗知道,他今后的仕途就算是完了。赵御史紧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黄船工好歹也是在清江厂吃皇粮的人,如今民生煎熬,府台也发了话,你竟能高卧一边,毫不作为!”“还在此咄咄逼人,待文书至,方肯动身。我看,你分明是尸位素餐,毫无报效朝廷之心,像你这样的官吏,本官不知弹劾了多少。都是些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徒!”“部院好生厉害,居然能养出这样的蠹虫,陛下心系万民,你却不思百姓疾苦、再三推脱,分明是不把君父放在眼里!”他一口气骂了半刻,妙语连珠,言之凿凿,扣下来的罪名一个比一个重。程隆微微蹙眉,心中骇然,不知赵世卿堂堂御史,为何要死咬着这个小小船工不放。陈九韶越听越心惊,从“尸位素餐”到“藐视君父”,也捎带上部院御下无方,赵世卿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他连忙附和:“此人不服管教已是常事,卑职也一直深受其累,如何处置,还请御史示下。”赵世卿冷哼一声,却不说话。陈九韶低头沉思,黄葭是清江厂的人,部院也曾调动东南海防寻她,可见其在清江厂分量不一般,他原先对黄葭极尽客气,便是这个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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