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福州市舶司夜雨纷纷,洒落廊下。“江中丞那边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么?”郑通事垂手立在案前,烛台在他脸上投下暗影。“下榻在临江客栈,是方圆百里最宽敞的地儿。后院角门过了一条街,便是市舶司后巷。”姚仁泰盯着眼前的账簿,又问:“陆部堂的船呢?”“回督公,三桅福船今晨过南日岛。”郑通事低着头,“按这雨势,约莫明日申时初刻能泊进太平港。”姚仁泰点了点头,转头望向雨幕,又叹道:“现如今,咱们这福州府,可真是热闹,一个个跟嗅着腐肉的秃鹫似的往这儿扑。”郑通事笑了笑,腰又弯下三分,“他们都是外臣,纵是尚书侍郎又如何?督公您可是内廷派来的镇山太岁,他们怎么着,也碍不着内府的事。”“现如今,内府打从宫里出调令的人,已经不止本督一个了。”姚仁泰呷了口岩茶,语气沉沉。“您是说……那个新来的主事?”郑通事挤出几声干笑,“调令上写得明明白白,她是暂任,等过了风头,把人撵走,那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怕是要生根……”姚仁泰摩挲着杯沿,笑道,“她先前在江北那边做工,只因在福建造过一批失踪的船,朝廷就派她到泉州找船。”“可她来之前,江北那位就递折要施行漕粮海运,这才来泉州敕造一批新船。”他轻嗤一声,茶盏重重顿在案上,“你当这是巧合?”“督公的意思是……”郑通事眸光一闪,“她一面来查旧船,一面又给新船铺路?”姚仁泰微微颔首,抚上茶盖。雷声忽起。门外士卒快步来报,立在门外,“禀督公,黄主事到了。”他蓑衣滴水,在门槛处洇开水痕。“她来做什么……”姚仁泰眸光一暗,手中茶盖与杯沿相碰,发出碎响。郑通事笑道:“卑职看着,恐怕是提前回来,等陆部堂的。”姚仁泰冷哼一声。烟雨蒙蒙,已是戌时。暮色将垂未垂,市舶司大堂上,灯笼次第点亮,在黄葭湛蓝袍服上晕开一片暖黄。她端坐在官帽椅上,看着往来士卒铁甲映着火光,人影幢幢——比来这里的第一天还多了三队巡哨。更漏滴过一刻。对面廊下,错落的脚步声响起。姚仁泰缓步走来,一身绛红袍,腰间玉带扣在灯笼下泛着冷光。身后郑通事捧着书匣亦步亦趋,两个书办埋头疾走,士卒按着刀柄跟在最后。行至堂前,姚仁泰却不入座,反而转头望向黄葭,“黄主事可知,擅离职守是什么处置?”黄葭脸色微变,听出他话音里带着火气,她这趟是来借钱的,不能在这些事上惹人误会,她即刻起身施礼。“督公息怒,下官来前,已在泉州船厂排布了两日事宜,且此番冒雨赶回,正是为了船厂之事。”姚仁泰审视的目光望了她一眼,又掀袍落座。掀起茶盖,他对着浮沫轻轻吹气,抬眼,扫过她绷直的脊背,“你回来,是为什么事?”黄葭垂下眼眸,“下官几日前到任泉州,发觉泉州船厂饷粮积欠已逾千两,南安船厂的工匠已闹了多回,甚至闹出了人命官司,若再这样下去……”“你要多少钱?”姚仁泰截断话头,目光如钩子般剜向她。黄葭顿了顿,报出一个数字,“少说三千二百两。”“多少?”姚仁泰面色一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冷笑道:“你大半夜赶回来,就为了把本督气死是不是?”黄葭提袍又是一礼,嗓音发涩,“下官失职,还望督公息怒。”姚仁泰喝了一口茶,沉默地望向烛火,光线在他松垮的面皮上映出沟壑纵横。一旁的郑通事顺势道:“黄主事,此等小事又何须烦劳督公,泉州那些个商人,就没一个愿意出钱?”黄葭没有看他,也不接话。“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姚仁泰轻哼了一声,倾身向前,“泉州船厂的守备有多少人,兵刃有多少件,哗变的工匠又有多少人,他们又有几件兵器……”“你老老实实坐在值房里,难道那些泥腿子还能掀了官衙的瓦?什么时候用得着船厂主事倒贴钱?”他忽然冷笑,指节敲击案面,“这是你自己揽下的活,不要推给市舶司。”黄葭深吸一口气,抬手扶正微微歪斜的官帽。来这一趟,就是个错误。她暗暗地想。她缓缓直起身,又低头施礼,没有看他,却显得礼数周全。“今日是下官鲁莽了。”走出市舶司大门,夜雨下得正猛。四下街里,零零散散地亮着灯,黄葭走过半条街,才想起内府没有留她,今夜还得找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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