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卖橄榄的吆喝声,混着闽江潮水,拍在耳畔。黄葭沉默片刻,忽然咳嗽了两声。“我只是觉得,”她放下手,声音平静,“兄长值得更好的。”“更好的……”他咀嚼着这三个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她:“你最好别再打什么歪主意,坏了别人的姻缘,是会夭寿的。”黄葭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跑堂提壶从外头走过,影子斜斜投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王预诚离席而走,江风挟着鱼腥味卷入窗内,吹散了些许闷热。黄葭吃了几口,也没什么滋味。从临江楼出来,烈阳当空,人潮退去大半,街角的面摊支起了棚,卖鱼丸的挑子也吱呀吱呀地往檐下推去。她吐出一口气,往来时路走去。走过不多时,头上忽然一沉。“哗——”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听得这声动静,四围的摊贩、路人皆是一惊,纷纷转头,一双双眼睛似油刷般扫来。“这是谁呀?”“造孽呦——”刺骨的寒意透过衣衫,水珠顺发丝滚落,黄葭浑身一颤,面容没了血色,她缓缓抬头,正对上二楼小厮戏谑的脸。小厮趴在栏杆上,朝后头开口:“小姐,一盆够不够?”黄葭猛地一怔,湿发黏在惨白的脸上,衬得眼底血丝狰狞。栏杆边缓步踱来一道身影,锦缎长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浸着淡淡的笑。“下作的东西,”王凝仪轻声道,声音像是淬了冰,“见了有妇之夫,还痴心妄想什么!”“原来是个狐媚子!”忽有人尖声大喊,一道道目光打量过来。黄葭呼吸一滞,疾步往前走,冷水顺着下颌流淌,衣衫湿透,贴在身上。王凝仪垂眸打量着她,小厮已搬来另一盆水。“哗——”冷水兜头泼下。黄葭的指节深深掐进掌心,冰水淌下,发丝贴在脸上,被她抬手捋过。王凝仪盯着她的狼狈样,冷笑一声。“滚吧。”暑风掠过湿透的衣衫,冷一阵热一阵,黄葭转身往前跑,周遭已有人围过来,一双双眼睛盯着她,一张张嘴朝她脚下吐唾沫。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跑什么呀?不是爱勾人追吗?”望着重重人影,她面色苍白如纸,唇上泛起不自然的薄红,衬得肤色愈发冷冽。刚要往前走,忽有人拽住她后领,又有人拧她胳膊,包围的人群越收越紧。黄葭冷下目光,发力撞开一人,向前奔去。热风打脸上拂过,越来越烫,烧得她睁不开眼。一连拐过三道弯,她终于没了力气,跪在路旁干呕,烈阳照在颤抖的背脊上,呼吸忽低忽重。旧账恩怨市舶司内斗部分烈阳过后的两天,雨又下得黏腻。热气在架阁库里浮沉,冰块化后,水流顺缸壁滑下。郑通事的声音从账册堆后传来,带着几分不耐:“黄主事,贡舶的账目已理了多日,你若再看不出什么,督公那边……”话音未尽,只将茶盏重重一搁。黄葭没应声,握笔的手在桌案上缓缓游走。名录上的朱砂批注已有些晕开,她蘸了墨,一笔一画誊写。“黄主事的脸色不大好。”钱本昌坐在邻桌,递来一盏温茶,压低声音,“要不要去后间歇会儿?”黄葭转过头,茶水雾气氤氲在眼前,看了眼后头的郑通事,对钱本昌道:“无妨,等午膳时候再去吧。”钱本昌深望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周遭坐满了人,闷热难当,窗外传来雨打芭蕉的声音,一下并一下。黄葭翻过一页账册,脑海中思量不断,十年前琉球进贡的珊瑚与礼部存档差了二尺,连带运出去的丝绸也有一些尺寸对不上,这……不大像袁侍青能做的,十年前,袁侍青还没来市舶司呢。周遭的算盘珠子打得哗啦响,众人都埋头誊抄,纸页跟着沙沙作响。她睫毛颤了颤,取过一张素笺开始摘录,无论如何,她既提了这件事,总要拿出些东西来应付。午时三刻,雨势稍歇。黄葭将理好的贡册呈到郑通事案头,朱砂标的疏漏整整齐齐列了十几处。走出架阁库,廊下积雨从瓦上滴落,正打在她后颈。她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福州市舶司中,能够调动监牢看守的,是三人——提督姚仁泰、掌事王预诚,还有那位郑通事。她原本打算从王预诚那里下手,可半道被人截胡,反扣了她一顶帽子,现下王预诚只会更提防她,可这几日在架阁库日常相处,又觉那个郑通事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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