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葭沉沉地睡了一觉,她实在是太累了,一早起来,没吃饭,就闭目养神,坐在发霉的草席上,听着雨打铁窗的声音,时密时疏。忽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是狱卒那种懒散的趿拉声,而是刻意放轻的、带着犹豫的步子。她抬起头,盯着铁栅栏外昏暗的甬道。脚步声在牢门前停下,接着是一阵沉默,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似乎是来人在整理衣冠。“黄主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黄葭眯起眼睛,听出是钱本昌的声音,可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此刻天还未亮,牢房没点灯,周遭太暗,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只听刺耳的一声过后,门开了,油灯的光晕里,钱本昌的脸渐渐清晰。他穿着寻常的青色直裰,没戴冠,头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狱卒在他身后弓着腰,脸上堆着讨好的笑。“钱主事。”黄葭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颔首。钱本昌示意狱卒退下,自己走进牢房。他四下看了看,最后坐在黄葭对面的地上,将食盒放在两人之间,打开食盒,取出几样小菜,一壶酒,两只酒杯。菜还冒着热气,酒香混着牢里的霉味,形成一种古怪的气息。“吃些东西吧。”钱本昌说,声音很平静。黄葭看着他将酒杯斟满,推到自己面前,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只想到他二人身上都有嫌疑,不由担心,“你过来,他们不会怀疑你我串通么?”“没事的。”钱本昌笑了笑,拿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黄葭看他这般惬意,也放松下来,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是上好的绍兴黄酒,入喉绵软,带着微微的甜味,“我如今这个样子了……没想到你会来。”钱本昌没有接话,夹了一筷子鲈鱼放在她碗里。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气氛有些诡异。外面的雨声更大了,水从屋顶漏下来,滴在牢房中央,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坑。钱本昌忽然开口:“你想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一步么?”黄葭的筷子停在半空,目光变得犹疑。“你可以想一想,除了你,还有谁中套?”钱本昌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除她以外,就是王预诚。他二人没有别的共同点,只一点,都是市舶司属官。幕后之人是冲着市舶司?黄葭放下筷子,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油灯下显得格外深邃,看不出情绪,“你知道内情?”钱本昌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这个问题,我不好答,你不如问,那天我和郑通事到底在做什么。”黄葭呼吸微滞,她确实想问这个。昨日在堂上,鲍冕让他们三人各自澄清嫌疑时,郑通事、钱本昌,都拿出了周密的辩解,显然早有准备。而能有这样的准备,只可能是他们预料到了袁侍青的死亡,或者推测出了这个结果,才提前防范。他们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三人之中,只有她一个人的措辞错漏百出。“我是想问,你若觉得不便——”“没什么不便的,”钱本昌打断她,“当天席上,姓郑的忽然告诉我,库房里的酒坏了,要我去看,我预料到那是个幌子,他就是想把我也牵连进去。”黄葭皱起眉头,“所以,在原本的计划之中,本该下大狱的人,其实有三个,一个是王预诚,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就是你。可你是怎知他要害你?”钱本昌没有立即回答。他拿起酒壶,发现已经空了,便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年,海商、军队、封疆大吏,往来都是人,市舶司一个没有兵权的地方,还能据着港口的贸易,你以为、靠的是什么?”牢房里一时寂静。黄葭思忖片刻,“若是各方都针锋相对,就是彼此消耗,这些年海商壮大,总兵募兵不断,市舶司把控三港,那就是彼此共生。”难怪……难怪市舶司的监官,会是总兵的侄女,难怪王预诚攀上了袁家,就能够当掌事。如今的福州市舶司,与当年的泉州市舶司,俨然不可同日而语。当年的主事,多为船工首,如今船工首出身的王预诚,也要寻一个军方出身的岳家,才可能把路走下去,而她这样由内廷派来的人,就更没有根基了。想到这里,她抬眼看向他,“所以……你出自海商一路,才被他们忌恨?”钱本昌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道:“今天来,其实是给你一个机会,我马上要走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若是在这个牢里待下去,他们一定会要你的命!”黄葭一怔,心忽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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