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嗐,那还有什么意思,英雄迟暮,年纪大了跑不动了呗,你要是想比,我哥那俱乐部有几个厉害的……”
不等许青燃开口,旁边另一个男生立刻打断了他。
“英雄迟暮?你做梦呢?国内现在能排上号的顶尖技师就那么几个人,还同时兼任赛车手的更没几个,这个姓陈的就是其中一个,而且……”
他喝得有点上头,脸涨得通红,带着对偶像的吹嘘叫嚷道:“他年纪最轻!我记得他满十八那年,不说独孤求败吧,也绝对是意气风发,多少个车队各种砸钱托关系找他,要不是他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就退了,现在早去国外比赛了。”
说起这事,桌上几个对这方面感兴趣的男生,都不免唏嘘起来。
有个了解的说:“其实也不算完全退了,听说现在一心只做改装和维修了,很少露面,而且除非熟人,一般不接单。”
“这么低调?有机会还真想会会。”
“听说长得还带劲呢,我承认也就比我帅那么一点点吧。”
“滚蛋!”一个男生笑骂一句,好奇地问:“他哪的人来着?燕城,还是哪?”
“川海,现在在川海上学呢,我一哥们认识他,说他今年打算出国……”
提到这个城市,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很快又冷了下去,说话的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缓缓闭上嘴。
一圈人小心翼翼地看看许青燃,又看看坐在沙发角的槐蔻。
槐蔻把他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认真听,见话音停下来了,这才无意识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是去年高考完后,她第一次出来见这帮人,上次碰面还是盛夏,现在大一上学期都过去了,也是隆冬时节了。
半年多没见,许是大学和高中毕竟不同,每个人身上都多了点成熟,不像高中时那么张狂幼稚。
这个年龄阶段正是尴尬的时候,刚脱离高中进入社会,见了许许多多人和事,不禁就想表现出成年人的城府,但又藏不住少年人的青涩和轻狂。
其实这帮人比起同年龄段的普通人,已经成熟了很多,毕竟从小见识得多,又有一大半都是刚从国外回来,早熟得很。
可槐蔻就是一眼看出了他们表层下的浮躁和虚荣,和她以前一样的浮躁幼稚,一样的像个傻逼。
这种酒局也让她觉得又无聊又烦躁。
但倘若去年那一堆事没发生,她或许也和他们一样,嬉皮笑脸地在这个酒局上喝着酒,没心没肺地发泄着狂气,快活极了。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结果就是她家破产了,还闹出了丑闻,她爸死了,她——槐蔻,从富二代一下子跌落云端,摔在滩烂泥里,连爬都爬不起来,更别提快活了。
槐蔻现在满脑子都是去川海的飞机,到了川海要怎么和老妈会合,住在姑姥姥家会不会不方便,以及休学了半年,她还能不能融入那所素未谋面的大学……
想到这,她终于失了所有兴致,没了再浪费时间道别的念头。
她刚刚在这狗屁地方耽误的二十多分钟,已给足了和许青燃八年情谊最后的体面。
槐蔻站起身,没搭理任何人,只对最里面的许青燃点点头,“走了。”
许青燃低头坐着没动。
槐蔻也没有等他反应的意思,话音落下,就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乌烟瘴气的包厢。
出租车启动的一瞬间,槐蔻从车窗里看见会所门口走出来一个人影,站在寒风中望着这边。
风把他的大衣高高吹起,在半空中簌簌飘荡,显得那个人平添几分落寞。
是许青燃。
槐蔻没回头。
坐上去川海的飞机之后,天已经黑透了。
飞机在草坪上滑行,慢慢振翅飞向夜空,坐在槐蔻旁边的是一个叔叔,他和过道对面的女人低声道:“下了飞机先去吃几个汤圆……”
槐蔻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元宵节了。
望着下方渐渐模糊远去的繁华灯火,朵朵烟花在脚下绽放,那个思考了一天的问题,突然就有了答案。
如果有导演不怕赔本,硬要把她的人生拍成一部电影,那她愿意为它命名为——《操蛋的十八岁》。
票房一定排全国倒第一,骂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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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九点整。
槐蔻推着行李箱,不顾众多黑车司机热情的招揽,有点费力地从他们中间挤过去。
川海临海,是北方的一座城市,风景很美,城市规划也做得不错,槐蔻没怎么转悠,就顺利地坐上了去姑姥姥家的地铁三号线。
美中不足的,就是川海比沪市冷得不是一点半点,槐蔻在沪市很少出门,哪怕出门逛个商场,冬天只披着大衣也完全能应付了。
但在川海,一月份这个天寒地冻的月份,只穿一件大衣,完全就是对冷空气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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